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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tember 23th 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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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个人兴趣的草率翻译
※没有本篇重大剧透,主线通关之后就可以看看
原作的安利帖


September 23th is


正在舞池中响彻的是人尽皆知的舞曲。
激烈的迪斯科曲子仿佛要将秋季的霖雨与夏季的终末都尽数驱散。在宛如热带鱼般游动于墙上的光斑之中,我衔起一支香烟。
“就只在9月抽。”
“今晚不许。”
眼疾手快地把烟从我手中抽走的人是贤太郎。他倚在墙上,对着扬声器中喷涌而出的巨响,很是嫌弃吵闹地皱起眉头。
我停止了抱怨,规规矩矩地喝着姜汁汽水,与贤太郎并肩而立,一只脚的脚跟抵在墙上。
“你跳过舞吗?”
“以前的事了。”
“教我跳舞吧。在女孩子面前可不能丢人。”
“跟着音乐摆动身体就好了。”
我想象着跟着音乐摆动身体的贤太郎,不觉有些好笑。包厢里的DJ再度播放了同一首曲子。这次是女性主音的出神(trance)风格的编曲。
“就只播这一首曲子啊。”
“因为是九月嘛。”
贤太郎目光追着一位穿着暴露度颇高的姐姐,点了点头。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生日愿望实现了。根据她的证言,在打开她写下的情书时,我似乎是这么说的。
“太好啦。不然去见见面吧。生日还是想和女孩子约个会啊。”
确实像是我会说的话。我停下回忆,看了看贤太郎的玻璃杯。
“你在喝什么呢?”
“喜力。”
“给我点。”
“忍忍吧。你要是让她大失所望的话,搞不好要被杀了的。”
听了这危言耸听的话,我忽然紧张起来。
她从卫生间回来,缓步踏入舞池。贤太郎轻舒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
“我还想要是穿了礼服过来可怎么办呢……”
“没穿礼服哦。穿的是白色连衣裙,藏蓝色的对襟毛衣。还有带蕾丝的短靴。”
“……在我看来可就只是个穿夹克衫的男人啊。”
我无视低声呻吟的贤太郎,起身离开墙边,快步走近她,向她露出微笑。
“来跳舞吧。”
她还在紧张着。我伸手环住她的背,向她闭起一只眼睛。
“没关系。跟着音乐摆动身体就好了。”

Do You Remember?

收到名叫五条知惠的女孩子写来的情书,是在一周前的雨天。
情书以古典方式登场,出现在我的鞋柜中。
“自述是西园寺女校的学生。是大小姐吧,字真漂亮啊。”
“临考生可不需要女朋友哦。”
“哼哼哼。你在羡慕吧?”
“才不羡慕呢。——咦?”
“喂。可不许偷看啊。”
瞠瞄着风格可爱的信纸,露出疑惑神色。
“抱歉啦。因为下面那里,写着的邮箱用斜线划掉了。”
“真的。为什么呢。”
“是不是说不要用邮箱联络?必须要把回信送去西园寺才行。”
“那我要不就去一趟吧。想见见面啊。”
“真的?”
“你看,我马上就过生日了嘛。至少生日这天想忘掉考试去约个会嘛。”
虽然是这样笑着说了,但我一直忙着,没时间去西园寺。倒是照着邮箱地址发了邮件过去,却提示收信地址未知而退回了。
可能这只是不受欢迎的男校学生的恶作剧。我当做如此,把信的事就此忘掉了。
然而,预兆曾经几度浮现。

——事件1。
“我吃完了。”
“我吃完了。把碗放在水槽啊,过会儿我再来洗。”
“好嘞。”
吃完晚饭后,我们各自离席。我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在前面的茅忽然回过头。
“咦?”
“怎么了?”
茅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那个女孩子是?”
“女孩子?和泉,是你又带人回来了吗?”
我耸耸肩看向和泉。和泉正在桌边摆弄手机,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和我没关系。”
“……茅,你没事吧?”
茅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担心起来,抚了抚他的背。他有时候会在现在、过去和假想中来来回回。
茅脸上浮现出困惑,摇摇头说没事。上楼梯的时候,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
“是在白峰身后啊……”

——事件2。
贤太郎借口保养,开了一整天的德国车。我也顺势搭车,享受了一番应考时期的忙里偷闲时光。
就是在这天的归程途中的事。贤太郎下了高速,开车送我回宿舍,我在副驾驶位上跟着车内广播一起唱歌。日落后的山路渐渐昏暗。
忽然,CD托盘毫无预兆地自己弹了出来。
起初我以为是振动造成的误反应,用指尖把它压了回去。然而,它立即再度弹了出来。
“咦……?”
“怎么了?”
突然间,广播一下子停了。
这次根本没人推回去,CD托盘却自己归位了。随后又弹了出来。就这样咔嚓、咔嚓地往复着。
事情明显不对劲。在窗外闪过的景色中,我看到山路的转角镜下的供花,心中生出些许寒意。
“贤太郎……”
我猛然抓住了正在开车的他的胳膊。
贤太郎看着令人毛骨悚然地咔嚓咔嚓往复的CD托盘,冷淡地说:
“是不是故障了啊。”
这人真够粗枝大叶的。
“不是那么回事,这不对劲吧。……不对劲吧!”
托盘来回的速度变快了,我不觉提高了声音。
“修理费是不是得我来出啊。”
“这种事随便怎样都无所谓……!喂,你看啊!这绝对不对劲吧!”
“对啊。是在保修范围内吧。”
“刚刚我看到花束了。是不是事故现场之类的……喂、喂、怎么办啊!?”
我慌乱起来,从座位上直起腰,探头向后看去。
“哇!”
“呀————!”
我被贤太郎的喊声吓到,整个人跳了起来,撞上了天花板。
“……!……!”
怒火中烧的我扯着贤太郎的耳朵,就在这期间,CD托盘停止了动作。那天的事我们就当做是出了故障而接受了。
然而,除了那天之外,再也没出现过相同的故障。

——事件3。
这是洗澡时候的事。幽灵栋的浴室又宽敞又老旧。因此,我挑了其他人还在餐厅的时间去洗澡。
我正揉搓着头发,浴室门咚咚咚地摇晃起来。
“…………!”
我心想是风或是地震,擦了擦眼睛环视着四周。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
是不是和泉或者瞠正在沙发上跳啊。我这样想着,正要继续洗头发,门又震动起来。面对这令人胆寒的情形,我开始感到恐惧。
这种时候,我总会想起辻村讲过的话。这个人所说过的话中最为恶劣的那一句。
水边或是有镜子的地方——
“水边或是有镜子的地方,据说很容易吸引幽灵。”
过去,我去洗澡前,他坏笑着这么对我说过。真是糟糕透顶。浴室既有水也有镜子。
视线被遮蔽让人很是恐慌,于是我提前冲洗起泡沫。
“茅——”
我闭着眼睛边冲水边大喊道。喊出来就感觉安心了不少。
“茅——一起来洗吧——茅——”
一瞬间,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的脚。
“呀————!”
我想要站起来,却打了个滑摔坐在地上。耳边是淋浴的水声,桶在地上反弹的声音,还有手机的快门声。
和泉站在门口。尖声惊叫之后,我勃然大怒。
“停下吧!这么幼稚的事!刚才敲门的也是和泉吧!”
“不是哦。”
和泉装傻道。
“因为你在喊晃弘,我想着你是不是害怕了啊,所以就。”
“所以就?”
“抓住了你的脚。”
“真差劲。”
我向和泉甩起泡沫攻击。和泉蹭着鼻头的泡沫,严肃地对我说:
“有人站在那里。”
“适可而止吧!又吓唬人……”
“真的。”
“我真的生气了啊。快点脱掉。”
“咦?”
“来一起洗。”
“我知道了。”
和泉进入浴室之前,我没敢再冲水了。




随后——终于,我看到了。
“嗯……”
我少见地在午夜中醒来,身体沉重,呼吸困难,想翻身却动不了。这时我才察觉到,这是鬼压床。
鬼压床。
我顿时毛骨悚然,身体紧绷起来。越是觉得可怕,身上的压迫感就越强烈。虽然我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
“……呜……”
鬼压床现象是疲劳所致。是一种只有大脑清醒过来的状态。我回想着电视解说词让自己放松下来,鼓足勇气睁开眼睛。
苍白的少女正在俯视着我。
“……呀————!”
在我发出高喊的同时,鬼压床解开了。白色的影子也倏忽消失了。我近乎跌倒地爬下床,冲出了房间。
我在漆黑的走廊中全速飞奔,冲向了隔壁的茅的房间。门没有上锁。我笔直地奔向床一跃而上。
“茅!茅、茅、茅、起床!起床……!”
“……嗯。”
茅应着声,忽地起来了。与此同时,我则蒙上被子缩成一团。
“我看见了!头一次看见了!”
“恭喜?”
“恭喜不了!是幽灵啊……!”
我抱紧茅的膝盖,拼命地述说着。茅以看不出倦意的目光回看着我。
“幽灵。”
“是啊!好像是穿着白衣服,黑头发……”
“你可是很讨厌幽灵的啊。”
“就是啊……!”
我几乎要哭出来了,于是茅交替抚摸着我的头和后背。他脸上带着点得意的神色。
“你害怕起来,所以就到我这儿来了吗?”
“……也不是……这么……回事……”
“真不坦率。”
“我说,茅。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
“再稍微和我一样慌张点。这可是大事件啊。是真事啊。求你了,我该怎么办啊……”
茅戴上眼镜,神色严肃地蹙起眉头。
背后的空隙和脚下的空隙都令人恐惧,我紧紧地缠上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草席卷一样。
那个是看错了吗?是梦?
不,我确实看到了。更重要的是,如果当做是梦而折返回房间,万一又看到了……
苍白的脸,黑色的头发……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氛……
真的好可怕啊。就在我正泪眼汪汪的瞬间。
茅高喊了起来。
“呜哇————!”
“怎么了!?怎么了……!?”
“照你说的,慌张点。”
“…………!”
我咬紧牙关忍着眼泪,拼命抑制住挥起的枕头。茅没有错。要说茅有什么错,也只是一贯选不好时机罢了。
“阿春!怎么了!?”
“瞠……!”
听到值得信赖的声音,我扔下了枕头和茅,紧紧抱住了出现的瞠。
如果是瞠的话,绝不会做出惊吓我的事。如果是瞠的话,一定能理解我的恐惧。
“瞠、瞠!房间里出现了幽灵……”
他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有幽灵呢。你睡糊涂了吧。”
“真……真的啊!真的有!脸色苍白的女……”
“好了好了。今天我陪你睡吧,阿春。”
“我没骗人啊!为什么就是不信……?你在包庇她……?”
“没、没有包庇她啊。……你真的看到了?是什么样的?”
“是个女孩子……俯视着我。真的好可怕……”
紧抱着瞠的途中,我忽然觉得背后可怕起来。我改为后背紧紧贴着瞠,把他的胳膊抱在前方。
这姿势就像是要背摔一样。
“怎么办呢……放本圣书之类的有用吗?”
“我的也借给你。”
“又不是数量越多就越好……”
“最近奇怪的事情好多啊。对啊,我都忘了。这儿不是幽灵栋嘛……”
我有了想哭的冲动,再度抱紧了瞠的胳膊。幽灵栋里怎么可能不出现幽灵呢。
在这栋建筑的哪里出现都不奇怪。
“……我要回学生宿舍去……”
“咦——?别这么说呀。阿春不在的话多寂寞啊。”
“可是,我受不了了嘛……”
“哎,总之,今晚就在我房间睡吧。之后,明天再好好商量一下如何?”
“……绕路去一下餐厅行吗?”
“行是行,去干嘛?”
“拿盐和酒……”
“我去拿吧。你和茅茅待在一起吧。”
瞠明朗地笑了起来,在我背上拍了拍。那笑容仿佛阳光般照在我冻僵的心脏上。
“圣母玛利亚可不会害怕区区鬼怪。茅茅,交给你了。”
“知道了。”
在等待瞠回来的时间里,我将自己全面防御起来。我以床为阵地,把茅当做靠椅,前方用枕头和毛毯堵住。这样的话感觉就没问题了。
周身有空隙的话,我就莫名感到恐惧。感觉它好像会顺着空气悄悄触碰过来。
我听从瞠的建议,和他一起睡了。本以为不可能睡着,结果不知不觉间已经落入梦中。
当晚再无他事发生。

到了早上,我基本已经冷静下来了。
昨天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呢。在山路上看见花束的时候,也发生了奇怪的事。也许是把那边某种幽灵性质的东西带回来了。
“贤太郎这个笨蛋……”
我倒打一耙怨恨起司机来。反正他好像对这类事情迟钝得很,幽灵去他那边不就好了吗。
“看到幽灵了?”
早饭的餐桌上,槙原老师脸色煞白。是我理想中的反应。
终于有人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了。我强夺了辻村的座位,凑向老师身边。
“没错……老师见过幽灵吗?”
“没有,没有!见过的话才可怕吧!”
“我见过了……好可怕……”
“就是啊……”
“——就是说,你宣称自己看到了吗。”
来了。
听到带着嘲讽的声音,我皱起眉头。辻村摆出一副说傻话活该被嘲的表情,低头看着我。
“我真的看到了。”
“幽灵什么的肯定不存在吧。那是恐怖心理所致的幻影。八成就是睡迷糊了吧。”
“是真的啊!”
“它长什么样?”
“面色苍白的女……”
“你看。反正全都是面色苍白。肯定还是黑头发吧?”
“……确实没错……”
“这是固有观念。如果全国的学校厕所里都有花子的话,那就成了有一万人的大民族了。白连衣裙的黑发女人也是这么回事。难不成幽灵也受电影的影响,纷纷改换潮流服装了吗?”
辻村嗤笑不已,令我怒上心头。我掉转开视线,喝起他做的味噌汤。
“算了,随便吧。辻村不信也无所谓。”
“想让我相信的话就拿出证据啊。”
“我不是都说随便了吗。”
“也就是说,你承认那是胆小鬼的眼睛的错觉了。”
“你那说法算怎么回事……”
“炼慈去春人的房间住不就好了吗。”
和泉递出要添饭的碗,向着辻村说。辻村愣住了。
“你啊,吃得也太快了吧。我这还都没坐下呢。得好好嚼啊。”
“嚼过了。”
“白峰,让开啊。那是我的座位。”
“你去坐我的椅子不就行了嘛。”
我紧靠老师,对辻村怒目而视。老师则是战战兢兢地问我,“有脚吗?”
和泉拿到了添的饭,继续之前的话题:
“炼慈去春人的房间睡,要是再出来了就中彩了。”
“也可能已经附在这家伙身上了啊。”
“别说什么附身啊!”
“那,你们两个一起睡。”
“我不干。”
“我不干。”
“是害怕吗?”
“我才不怕呢。”
“我才不怕……”
“胡说。你害怕吧。不敢睡在那个房间里。”
“你要是不怕的话,就一个人去睡啊。我会和瞠一起等待着你的报告和惊叫的。”
“春人不在的话就不会出来吧。”
和泉念叨着不祥的内容,看了看我的脸,之后刻意地望向我背后。
“是吧?”
“别和幽灵搭话啊……!才不在那儿呢!”
“是不是前阵子浴室里的人啊。”
我背上一寒。
门板猛烈摇晃的那天,和泉说过。有人在。
“不会吧……我被附身了……”
不安和恐惧令我感到身体仿佛要消失一般。
怎么办啊。
要是那种恐怖的情形又在眼前出现,该怎么办啊。
辻村看到垂头丧气的我,叹了一口气。
“就说了肯定是错觉。今晚,我给你放哨。”
“真的……?”
“啊,正好截稿日快到了。我要通宵干活,你就睡在旁边吧。如果什么事都没有,那你请我吃团子。”
“你不会吓唬我……?”
“啊。”
“如果有鬼压床的话你会把我叫醒……?”
“啊。……怎么回事啊,反应这么坦率。”
辻村狼狈起来,像是难为情似的背过了脸。我心想这该不是被附身了吧,不过已经提不起和他顶嘴的力气了。
“前提是你起得来啊。不过你怎么叫都叫不醒吧。一觉睡下就到早上了。”
话语中夹杂叹息的辻村令我稍稍觉得可靠。
就如他所说,可能是看错了。要挑一边的话,那还是看错了比较好。
我遵从槙原老师的建议,一整天把盐瓶带在身上。




在盐的作用下,我整个白天没遇到幽灵。问题在于日落后。这之后才是关键。
辻村带上了文具,来到了我的房间。他连夜宵都准备了。看来是真的打算通宵。
我出于周全考虑,姑且在地板上为他准备了被褥。已经没什么事要做了,我提早钻进了被窝。
“已经要睡了吗。”
“嗯……虽说我觉得睡不着……”
“……睡不着吗。”
我从头到脚藏进被子里,小心翼翼探出鼻尖。盐已经洒在了房间四角,圣书也搁在了桌子上。辻村的后背也在视野中。
辻村静静地笑了。
“这样让人想起以前住同屋的时候了。我写稿的时候,你总是早一步钻进被窝里。”
“…………”
“虽然房间逼仄,但那样也有那样的乐趣。一想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真是怀念啊。”
“…………”
“……毕业之后,不要说同屋了,各自住的地方都要分开了吧……”
“…………”
“你有什么打算?上了大学之后……”
“…………”
“喂……”
“…………”
“喂!”
“…………”
“不是说睡不着吗……!”

我在不适中醒来。
“……呜……”
我吸了口气。从胸口到四肢都沉重发麻,动弹不得。是鬼压床。
我用唯一能动的视线观察着室内。房间灯已经关了,只有书桌的台灯还亮着。
辻村就那么坐着打起了盹。
辻村……我正竭尽全力试图挤出声音时,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书桌台灯正阴森森地忽亮忽灭。它发出啪嗒一声,房间陷入了漆黑。
我尖叫起来。
然而,喊声并没能发出。掺杂着风声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我害怕地闭紧了双眼。
虽然眼睛闭上了,我却仍能感觉到近处的气息。它正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我。随后,缓缓地,它向床铺靠近。
不是说会醒着的吗。我含泪埋怨起辻村来。身体颤栗不止,双眼紧闭的状况也令我恐惧不堪。
忽然,一阵呼吸拂过脸颊。我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一双空洞的漆黑眼瞳正在窥视着我。
“…………呜。”
这时候,椅子砰一声倒在地上。
地板上响起清晰的脚步声,匆匆向床铺奔来。在视野的一角,我看到了辻村的衣袖。
辻村挥洒出攥在手中的盐,大喊道:
“——南无三!”
要是平时的话,我一定会狂笑不止。
然而,此情此景下,辻村的身姿显得前所未有地帅气。
飞散的盐沙沙落地。白色的影子消失了,台灯恢复了光亮。我身上的鬼压床也解开了。
我们在愕然中失言,相互对视着。
“……看到了……?”
“……看到了……”
“存在吧……!?”
“存在……!”
我们热切地拥抱在一起,感受到了彼此间至今为止最深厚的友情。
我们把能开的灯全都打开了,两人在床上紧靠在一起。后背紧紧贴着墙,用毯子填满身体的缝隙,就这样彻夜不眠等到了早上。——虽然我本意如此,但中途睡着了。不知何时,酣然不醒。
辻村为此狠狠埋怨了我一通。

“咦,炼炼也见到了?”
“见到了。存在。真的存在。”
辻村严肃地环视着早饭的餐桌。我在一旁连连点头。
“幽灵是存在的。我打一开始就这么觉得。”
我和辻村之间的友爱业已充分深化,这种发言已经可以放过不管了。
和泉弯起嘴角,眯起了眼睛:
“你是怎么折腾他的啊,春人?”
“才不是我干的呢。我又不是和泉……”
“我是总被折腾的那边才对。”(*)
“我也是啊。”
“——他是这么说的。是真的吗?”
“别对着我背后搭话……!”
“我看到了哦。长发的阴森森的女人。她正看着春人呢。”
“都叫你别再说了……”
“并不是长发。”
茅一边切开煎蛋,一边低声说道。
“什么……?”
“头发大概到肩膀。我想不是黑色而是栗色的。”
“……你在说什么……?”
“是五条知惠同学吧。”
我心中一跳。
那是给我写情书的女孩子的名字。
“是西园寺的前任学生会书记。上个月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






白峰春人同学敬启

初次见面。唐突送出书信,抱歉让您受惊了。
我是就读于西园寺女校高中三年级的五条知惠。
该写些什么好呢,我现在也在一边动笔一边颤抖着。收到信的时候,白峰同学可能已经发觉了,我喜欢白峰同学。
自从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您了。校庆和圣诞的演出也都看过了。每一场都十分英俊帅气。(圣诞剧半途就结束了,真是遗憾。)
我并非要提那种任性的要求,请和我交往呀,请和我一起出去玩呀,什么的。只是想要诉说这份感情,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因此才写了信。其实至今已经数次写过信之后又丢掉了。
在临考的重要时期,单方面地向您告知我自作主张的感情,真是十分抱歉。但若今后也始终作为陌生人,就这样彼此分离,实在是过于凄凉的事,因此我才尽力鼓起了勇气。
说这话您或许会笑话我,不过,白峰同学是我的初恋。
考试要加油啊。
请保重身体。

五条知惠




“茅……”
砰地一声,瞠原地站起。他脸色大变,死死盯着茅看。
“茅茅,你能看到那个幽灵吗……?”
“不是总能。偶尔看得到。”
“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没说啊!?”
“其他人要是都看不到的话,我会被当成奇怪的人吧。”
茅一副闹别扭的样子,眯起了眼睛。
“因为你们总是动不动把我当成精神病人对待。之后就去向津久居先生告状,他就会打电话过来说教。”
“这……”
“不过,既然大家都看得到那就是正常的吧。太好了。——好久不见,五条同学。”
“不可以向鬼怪搭话!感觉应该不行!”
槙原老师慌张地捂住茅的嘴。
我感到自己面如土色,同时回想起了那封信。那封邮件地址被划掉了的信。
不然去见见面吧。我曾轻率地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她是把信送给我之后去世的吗?”
“是在送信之前。这封信其实没送出去。对五条同学本人而言是这样。”
“怎么回事……?”
“整理遗物的时候,似乎发现了好几封这样的信。之后白鸟同学……也就是前任学生会长,过来商量了这件事。”
“找你?”
“是的。”
“找你?”
“是这样。她说至少希望能传达到这份心意。我回答道,那很好啊。她没去找你吗?”
“没有啊。你怎么不和我说一……”
“另外,她还问了你的鞋柜位置,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我沉默地勒紧了茅的领带。瞠拼命地拉开我的身体。
“这也没办法啊,阿春!茅茅他,从没看过少女漫画啊!情书和鞋柜在他脑子里根本联系不起来啊!”
“那封信是不是供起来比较好啊?或者烧掉还是什么的……”
不等辻村的话说完,杯子哗啦哗啦地摇晃起来。根本没有一丝风,杯中水面却猛烈地起伏不止。
“天啊……”
感受到了这份无言的愤怒,连和泉都脸色苍白起来。不知为何,他在椅子上抱膝而坐。
瞠按着嘴角,小声说:
“阿春啊……”
“……怎么?”
“你不是说过试着交往一下什么的吗……”
“……所以呢……?”
“是不是想要和你交往啊,她。”
“…………”
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真想当场昏过去。
和泉一脸正经,拿起电视的遥控器在桌上敲了一下。
“好。白峰春人落锤成交。”
“等……”
“得主是这位书记女士。”
杯子止住了摇晃。瞠露出僵硬的笑容,垂下了头:
“……是个直率的人啊……”
我踉跄着钻到了桌子底下,抱住双膝蹲好。简直想要哭出来了。
“阿春,这又不是地震……”
“做点什么啊,瞠……瞠是基督徒吧……?”
“不……就连现任副牧师也是那个样子啊……?”
“神波先生也帮不了我吗……”
“如果是作为前去寺庙的司机,我想他倒是帮得上忙的。”
“阿槙眼中的诚二已经是个交通工具了啊……”
“茅、茅……你去和那个女孩子说,这样实在很难办。告诉她真的很抱歉,不过我不能让她做我女朋友……”
“很遗憾,好像没法交谈。现在也看不到她了。”
“怎么这样……”
“——就因为你对每个女生都一副殷勤样啊。”
辻村抱着胳膊,皱起了眉头。沐浴在他的怒视之下,我领会到了伙伴关系泯灭之迅速。
“你总是随便说些好话,只顾讨她们欢心。其实你根本连她们的长相都不记得吧。”
“真抱歉啊,我才不会忘记女孩子的长相呢!”
我猛击辻村的脚,义正辞严地予以反驳。真希望他别把我和那些随随便便的搭讪男混为一谈。
茅看向桌下,询问道:
“你记得五条同学的长相吗?”
“……咦……?我们见过吗……?”
“白峰君……”
“看啊,你这不是见过人家吗。”
我顶着责难,认真在记忆中搜索。如果是说过话的女孩子,按说我一定会记得长相才对。
要问为何,原因就是我喜欢女孩子。
“用那个如何?‘狐狗狸’。”
瞠的提议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用‘狐狗狸’的话,就算对方是幽灵也可以对话了。直接问问对方想怎样就好了。”
“那个不是‘狐大仙’吗?”
“不是‘天使大人’吗?”
“哎,不管来的是哪个,能帮那个女生做翻译就行了吧。”
虽然身为基督徒,瞠对神佛精灵之类的支使起来还真不客气。
“这件事就暂时到此为止,差不多该去上学了哦。大家都要迟到了……”
“面对这么重要的事还在说什么呢。你这样也算是教师吗。”
“我讲的也是重要的事啊。你们可是应考生啊。要玩狐狗狸的话就在午休时间……”
“五分钟就搞定了。”
槙原老师被和泉拉住,满脸为难的样子。瞠以迅雷之势在活页纸上画好了法阵。
狐狗狸这种东西,我本来是一辈子也不想扯上关系的。真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体验……
瞠推开调味料,把纸铺展开来。槙原老师准备好了五元硬币。
“这是做什么用的?”
“要把手指放在五元硬币上。来,伸手。”
茅放好手指后,和泉将自己的手指叠了上去。瞠、辻村、我、槙原老师也顺次叠上。
“狐狗狸,狐狗狸……”
瞠开始念咒语了。我怀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心情,紧紧闭上了眼睛。
仿佛要鼓励我一般,和泉默默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心中一暖。在关键的时候,和泉总是那么帅气。我简直要迷上他了。
狐狗狸进行到一半,槙原老师的手机响了。他倏地抽回手,从座位上站起来。
“抱歉。你们先继续吧。”
“阿槙!”
瞠一脸焦急。
窗子并没开,房间里却席卷起一阵风。
“狐狗狸绝对不可以半途中止啊!”
槙原老师大惊失色地转过身来。
啪地一声,我身后的空气绽裂开来。

“早安,我是槙原。今天我肚子疼要休息。”
“你是和泉吧!?槙原老师怎么了!?”
“我是槙原。就这样。”
“喂……!”
“拜拜。”
和泉挂断了槙原老师的手机,向我们竖起了拇指。
瞠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深深地垂下头去。
辻村闭着眼睛,抱着双臂仰向天花板。
茅在收拾凌乱的房间。
“…………”
我心怀哀痛地陷入沉默,用手指按住蹙起的眉头。
眼前的槙原老师面颊泛红。
“那封信……谢谢你读过。我是五条。”
“…………”
“…………”
“…………”
“…………”
“五条同学,喝点什么?”
“啊,茅同学,不用照顾我。”
槙原老师带着些羞涩,轻轻微笑起来。他仿佛不好意思似的,悄悄看了我一眼。
这含情脉脉的眼神若非来自身为成年男性的恩师,我是会张开双臂欢迎的。
“……我是白峰春人。你的事着实令人惋惜……”
“啊,没关系。是不顾车灯坏掉还要骑自行车的我不好。”
“是……这样啊……”
“不过,前阵子,你们不是乘车去附近了吗。白峰同学和一位像是哥哥的人一起。那个人真帅气啊。”
槙原老师在夸贤太郎。
“我心里莫名兴奋起来,于是CD托盘就进进出出的。那时候吓到你了,真对不起。”
“没事,我也没害怕。”
我清爽地回答。想到这身体里是个女孩子,我就下意识撑起面子来。
“之后,想到是幽灵的特权,我就去看了看睡脸,还有浴……浴室也悄悄看了看……”
老师双手掩面,脸上烧得通红。
我按住额角,竭尽全力保持微笑。
“啊……那次是来看睡脸的啊……?”
“对不起。啊,好难为情啊……”
槙原老师羞怯起来的样子,虽说令人心情复杂,不过能从中感到她的气质之端庄。
虽然之前尽想着是可怕的亡灵,但实际交谈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要不是长着老师的脸,我会想要追求她的吧。
我苦笑起来,一手撑在脸边。
“真想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和你熟悉起来。情书要是早点送过来多好啊。”
“我提不起勇气……而且茅同学也阻止过我……”
“啊!?怎么回事!?”
听到我怒气冲冲的声音,茅胆怯起来。
“我不记得阻止过她。我当时说过什么吗?”
“我曾经问白峰同学有没有喜欢的人,茅同学回答说,‘可能是我吧’。”
我把抹布扔向茅。他漂亮地接了下来。真让人窝火。
“我以为是为了不让我乱来,故意用玩笑的形式制止我……”
“恋爱方面的商谈去找齐木好吧?求你了照我说的做?”
“啊,好的。如果还有来生的话。”
槙原老师脸上浮现出寂寞的苦笑。我也垂下眉头,陷入了沉默。
“那么,你想要做什么?”
辻村放开了抱着的胳膊问道。辻村虽然一贯不擅长应对女孩子,眼下也许因为脸是槙原老师吧,他的态度颇为强硬。
“虽然你的事故令人同情,但留在这里不走的话我们也很难办。你不打算成佛吗?”
“要成佛的话,该怎么做才好?”
“别问我啊……”
“是因为还有遗憾吧?”
和泉抱住槙原老师的肩膀,轻声低语道。
“比如想和春人做爱之类的。”
老师的脸红得像西红柿。我按住额角,在脑内将眼前的画面替换为与我同龄的女孩子。
“这……这种事,我想都没想过……”
“你是处女吗?”
“小咲闭嘴。虽然外表是阿槙但那可不是阿槙。”
“你不能从槙原的身体里出来吗?”
“要怎么才能出来呢……?”
“都说了别问我啊……”
我注视着老师的脸问道:
“有没有还没做完的事?比如想去什么地方啊,想吃什么东西啊。”
“啊……”
老师侧着看了看我,眼角微微泛红,不时垂下的眼睑羞怯地颤抖着。
“……我想到了一件事……”
“是什么?”
“我想要给白峰同学庆祝生日。因为你读我的信的时候,曾经这样说过……”
“…………”
“呵呵……说着没打算要交往,结果我还是一有机会就不客气呢。”
老师带着一丝寂寞苦笑起来。
我检查了一下日历。我的生日是在两天之后。
我耸了耸肩,尽可能温柔地抚了抚老师的肩膀。
“那就来庆祝吧。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了。”
“是约会吗?”
槙原老师正为和我的约会而激动不已。我竭力保持冷静,掩饰住心中的动摇。
“当然了。——顺带商量一下,你能不能附在别人身上呢。比如找个超过中学毕业不到30岁的女孩子的身体……”
“如果能移动的话我也想换个地方……”
“撒点盐试试呢?”
昨天她也是在辻村撒了盐之后就消失了。辻村准备好了厨房用的粗盐,站到了老师面前。
“来了。”
“好的,有劳你了。”
辻村以撒豆驱邪的态势,朝老师身上撒了一把盐。老师则像沾了盐的鼻涕虫似的,反应过度地猛跳了起来。
“呜哇,眼睛咸渍渍的!怎么了……!?”
“是阿槙!”
“——啊,回来了。”
老师又变回了礼仪端正的样子。
我们啧啧称奇。仅是内在不同,竟会给气氛带来如此之大的差别。
“那你就去吧?和老师的约会。”
和泉颇觉有趣地说。我压抑住形形色色的气愤,和颜悦色地微笑着。
“五条同学想去哪里?”
“嗯……我家里管束得很严,我从没在晚上外出游玩过。我有点想去有夜晚风格的……像是俱乐部那样的地方。”
“真大胆。”
和泉起哄道。老师拘谨地腼腆起来。
“我也没去过俱乐部。和泉,陪我们一起去。”
“未成年人超过两人的话会露馅的。”
“让贤太郎陪着怎样?那家伙没有不知道的地方吧。”
“他看到这样的老师不会吓一大跳吗……”
就这样,我在高中最后的生日的陪伴成员敲定了。
我从茅那里拿到了西园寺女校的学校指南。学生会成员的栏目下,刊登了她的照片。
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真心希望能在她生前认识她。
我搜寻着朦胧的记忆。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哪里呢?那时说了什么来着?
想到认真准备约会计划的自己,我不由苦笑起来。当初那么害怕,如今却尽是在想着怎么让她高兴。我还真是势利。
毕竟,那封信真的很美。
一行行词句恬淡而优美。丝毫没什么可笑之处。
虽然为时已晚,我也想试着借用一番。
说这话你或许会笑话我,不过,你是我的初恋。
——像这样。




之后的两天里,发生了许多事。
最令我们担心的槙原老师的工作问题,漂亮地得到了解决。英语正是她的擅长科目。茅给出保证,说是她的英语水平用于日常也毫无问题。
此外,由于那清纯优雅又气质端庄的举止,加之无微不至的仔细用心,老师在职员室的地位急速上升。瞠颇为感慨地念叨着“这样啊,阿槙原来是不怎么会察言观色的人啊……”,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白峰同……白峰君!”
老师总是在午休时面色微红地跑来找我。教室中骚动不已,我赌上绅士之名,将这一切忍耐下来。
“怎么啦,老师?”
“我起了个早,试着做了便当。辻村君虽然注意到了,不过帮我保密了。希望能合你口味……”
“呵呵。老师,脚尖撇成内八字了啊。”
对她而言洗澡也是个难题。既是女孩子,又身处喜欢的男生(我)身边,她当然想要保持清洁。但是,为此就必须脱掉衣服。
脱掉的话,大概,那个就会映入眼帘。
“好……好难为情啊……”
“没关系,没关系。阿槙不会在意这个的。”
“男女关系方面意外地禁欲哦,老师这个人。”
“是吗?”
“嗯。我说,上厕所时你是怎么办的?”
“因为我没吃东西,那个,没有那种感觉……”
“槙原老师,没问题吧……”
“之前也是只喝水监禁了三天,应该没事吧。”
“你们对槙原也挺过分的啊……”
她接受了我们的劝告,终于走向了换衣间。几分钟后,换衣间里传来了尖叫。原来是老师的伤痕吓坏了她。
等到日期变更,就是我的生日了。
她正在我的房间里。长到可以结婚的年龄的这个生日,竟然是和幽灵女孩子一起度过,这可真是前所未料。自己竟然对幽灵女孩子毫无惧意,这也令我颇感惊讶。
她紧张地同我聊着,视线不时瞥向时钟。0点到来时,她一定会对我说出那句话吧。“生日快乐。”
过去,每当我年龄增长时,总会心怀罪恶感。这就像是把小智(とも)扔下一般。
“哎,我说。”
“嗯。”
“我有想见的幽灵,能不能见得到呢。你觉得我见得到吗?”
“能不能呢……我自己是察觉到的时候就这样了……”
“别再讲敬语了。还有,叫我的名字吧。”
“春人……君?”
“没错。你想这么叫吧。”
她微笑起来,脸颊沾染了红色。明明是老师的脸,我却渐渐开始觉得可爱了。
“也、也请你直接叫我的……我想要你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啊。知惠(ちえ)。”
“啊。是读作知惠(ともえ)的。朋友们都叫我小知(とも)。”
“…………”
幽灵小知(小智)啊。
我没辙似的笑了出来。
“我真想见见小知。想要像模像样地来一次约会。”
她带着害羞难耐的表情,微笑着垂下了头。
这时候,我的手机络绎不绝地发出声音。她忽地抬头看向时钟,随后挺直了背脊。
“生日快乐,春人君。”
她直率的心意令我感到欣喜。
“谢谢。希望明天也能让你玩得尽兴。”
“只要和春人君在一起,对我来说就已经太过奢侈了……”
小知认真地摇了摇头,随后面容蒙上了一层阴霾。
“怎么了?”
“只是觉得难得的约会,却不能打扮一番,真是遗憾啊。”
我笑了起来,肩膀随之颤动。真像是女孩子会有的烦恼。
“你说吧,我会照着想象的。”
“咦……?”
“你如果活着的话,要穿什么样的衣服来约会?”
她脸颊泛红,拼命地述说着。
白色的连衣裙。藏蓝色的对襟毛衣。还有带蕾丝的短靴。
我发觉,这些并非她临时的构想。长久以来,她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这些衣物一定被她珍重地收起,安静沉眠在衣柜中吧。
为了有朝一日,让她能够带着如花笑靥,走在某人的身边。
“很适合你哦。……真可爱。”
死亡就像一阵骤雨。
突如其来地,将那本该延伸至遥远彼方的道路夺走。

为了让贤太郎了解事情始末,接受眼前的槙原老师,我花了相当久的时间。
他怀疑是整人游戏,仔细搜查起清史郎是不是藏在附近。小知眼神中带着憧憬,仰头注视着贤太郎。
我有些心绪复杂。我希望小知和贤太郎都是属于我的,这样被排除在外总觉得有点孤单。
“你说身体里是女高中生?”
“就是这样。老师对你笑容满面的机会可不多,就趁今晚领略一下吧。”
“真的没藏着照相机也没藏着清史郎吧?”
“没有没有。都说了让你安心了。”
我拍拍贤太郎的背,我们一起走向了俱乐部。第一次踏足这种场所,我紧张起来。
我们走下通往地下的楼梯,在那里,响彻在宽广的舞池中的,是9月的舞曲。
还说什么随着音乐摆动身体。有样学样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希望我没让小知的梦想破灭。
贤太郎说,今晚大概就是最后了,于是请小知喝了酒。小知选的是水蓝色的鸡尾酒。她将酒一饮而尽,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可能会喝醉……”
“不会。”
“绝对不会。”
我和贤太郎异口同声地严肃回答。
“听好了。你外面的人——假定把你说成是里面的人——外面的人的身体机能有九成都是用来分解酒精的。”
“我觉得就算他喝工业酒精也醉不了。”
“真、真是个厉害的人啊……”
小知的样子有些遗憾。她可能是想说一次那句台词,“我喝醉啦。”
“怎样。感觉能成佛了吗?”
贤太郎板着脸问道。身为现实主义者的他,面对以幽灵存在为前提展开对话的自己,一定心中矛盾不已吧。
他把手放在我的脑后,摆出一副哥哥的样子。
“你再继续纠缠在他身边的话,这家伙会很难办。你外面的人也是……”
“是,我想没问题的。我过得十分开心。”
小知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感到某种近似悲伤的心绪。
尽管迪斯科曲子仍在迸发着欢快的声音。
“春人君,谢谢你。把重要的生日用在我身上,真的非常感谢。”
“小知才是。”
我静静微笑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槙原老师的体温很高,她的手却总是冰冷的。
“我想起来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事。”
小知的眼睛如星辰般闪烁起来,随后满溢泪水。划过脸颊的含笑的眼泪十分美丽。
多亏了小知,我对幽灵不像过去那么恐惧了。
“如果你遇到了和我长得很像的小孩子,请和他好好相处。虽然很调皮,但他是个好孩子。很好的好孩子。”
“好的。”
“要是还遇到了个子很高的流浪汉的话,也对他打声招呼吧。虽说我觉得,在那边他就不再会是流浪汉了。他是个善良的人,演技相当高超的。”
“好的。”
我握紧她的手,随后渐渐松开。
“生日快乐,小知。”
——小知消失之后,贤太郎对我说了句“你努力过了啊”。他这赞扬完全听不明白。
槙原老师饿坏了,吃吃喝喝了一大堆。他已经不再对贤太郎面带笑容了。
生日结束的12分钟后,两个大人向我道了生日祝贺。
回到宿舍后,大家也会向我道贺吧。我想他们会等着我回去的。
我抱住两人的胳膊,告诉他们,谢谢,我很喜欢你们。他们难为情地笑了起来,但我可是相当认真的。
像这样的话语,一定要切实地说出来。
这是小知让我明白的事。
回到宿舍后我有许多事要做。要再去瞠的房间睡一回,要好好娇纵一番茅,要和辻村重新结成伙伴关系,要告诉和泉他真的很帅。
唯有如此,当骤雨降下时,我才不会后悔。

Do You Remember?

“……茅——我来吹空调了——”
“使不得,使不得。有客人在呢。”
“有女孩子啊!真狡猾,好事都让学生会占了。”
“这些是西园寺学生会的人。会长白鸟同学,副会长梅泽同学,书记五条同学……”
“齐木,办个联谊吧。就当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生……生日是今天吗?”
“不是,不是。生日是在秋分。这家伙到现在还没给我礼物呢。”
“我也是在秋分出生的!9月23日。”
“咦,一样嘛。那,等到下次,我们两个一起过生日吧。”




September 23th is  完



(*)不太确定,我觉得这里可能有个文字游戏,“振り方”(对待的方法)和“振られっぱなし”((恋爱方面)总是被甩)
对应的直译是这样:
「どんなひどい振り方したの、春人」——“你是怎么残酷对待他的啊,春人?”(白峰恶作剧装作闹鬼恐吓辻村的意思)
「しないよ。和泉じゃないんだから……」——“才不是我干的呢。我又不是和泉……”
「僕は振られっぱなし」——“我是总被甩的那边才对。”
「俺だってそうだよ」——“我也是啊。”

※德国车在茅茅的生日篇这里:April 8th 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