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pa因缘随口讲梗，讲过就是写过
（结果讲完发现和写完也差不多了_(:з」∠)_
[魔约]雄黄驱邪法（草稿）
高中生c同学升上三年级，新班级里有个人让他很难应对。开学第一天，全班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c的自我介绍开朗幽默，下面的学生都笑了，只有一个人没笑，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他。c觉得这个人眼睛很像蛇，让他不大舒服。
c想过自己对这个人的棘手可能是出于个人偏见。c小时候掉进过蛇巢里，从此怕蛇，连带着对这个人（现在他知道对方名叫ow）敬而远之，就算有事说话也总是下意识躲开对方的眼睛。无故疏远人总归是不好的，所以即使后来班上同学告诉他，ow是出了名的喜欢使坏，离他远点比较好，c还是觉得是自己理亏在先，毕竟眼见为实，ow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不构成他疏远ow的理由。
夏天很快到了。有一天放学后轮到c值日，他正低头扫地，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循声抬头一看，蛇一样的眼睛正望着他。
c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倏地避开视线，又意识到这样很没礼貌，慢慢把视线挪回去，硬着头皮问，什么事？这时他察觉到教室里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个人在了。他想起ow是今天另一个值日生。
ow不紧不慢地说：你好像很讨厌我啊
c：没有没有……
ow：真的吗？你从开学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和其他人却都相处得很融洽，我一直很难过呢……
见他真的很消沉的样子，c慌张解释：啊，对不起，其实那是因为……
ow静静看着他，仿佛在耐心等待下文，c本来想着能不能含糊过去，这下没辙了只好继续坦白
c：因为我比较怕蛇……
ow：蛇？
c：啊，因为ow的眼睛有点像蛇……对不起啊，是我的偏见，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敌意，我以后也会注意的
ow忽然冷笑起来，之前的委屈哀怨神色荡然无存。c脑中警铃大作，好像是有人说过，ow最擅长的就是蛊惑和欺骗。
ow：如果我说我就是蛇呢？
c：你这是在说什么……
ow：你有想过吗？我其实不是人类
c：那当然是不可能……
ow：你这么觉得吗？为什么不可能？接受不了身边混入了异类吗？为了自身的安全感不被侵犯就强横地做出这种断言，明明一次都没有看过我
ow的手指滑上c的脖子，冰冰凉凉的，像是蛇的鳞片在游动，c想要甩开他，然而发觉自己动不了了。ow就在眼前很近很近的地方，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蛇的眼睛让人石化。
ow的手指忽然划上他的脸，绕到眼睛上方，轻轻用力：这双眼睛，不然挖下来算了？
c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但这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这样下去就糟了。c这么想着，咬紧牙关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动起来反抗，这时ow忽然撤开手，轻飘飘甩下一句：值日拜托你了
c看着他拎起书包悠然走出教室的背影，在夕阳弥漫的教室中愣了一会儿，之后闷不作声扫完了全班的地。
第二天早上ow在临上课前五分钟时到达教室。c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笔直向他走过去。教室里忽然安静了，所有人都在吃惊地看着他们。c不以为意，两手撑在ow桌子边上，俯身看着对方。
ow坐着没动，抬起头看他：干嘛？
c直视着他的双眼：我想过了。一直回避着你是我不对，向你道歉。今后会好好看着你的。
ow：啊？
班上的学生窃窃私语，ow向周围扫视一圈，所有人顿时安静了。
ow：莫名其妙
c：你怎么想都可以，我也会说到做到，我只是要告诉你这个而已
c讲完了想说的话，神清气爽回了自己座位。ow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两分钟，最后一分钟突然起身，大步从教室后门出去了，就此翘课了一整天。
之后c隐约觉得ow对自己的关注变多了——不是好的意思。上课的时候，他有时能感觉到斜后方的ow在盯着他，让他有如芒刺在背。有时候他在讲台上回答课堂问题，或者履行班委职责转达学生会通知，台下几十人中，一双冷冷的眼睛格外明显。也有时候ow直接和他说话，对他冷嘲热讽，给他起外号，叫他自行车骑士大人，因为有一回放学后他握着一束帮家里买的葱单手骑自行车回家，正巧被ow看到。这外号后来简称为骑士大人，字面威严正直，喊得阴阳怪气。
班上有比较熟的朋友有点担心，私下里问c是不是被ow缠上了。c想了想说也不算吧，都不是什么大事。
盛夏里的一天，c放学后去校园另一侧的学生活动楼办事，结束后便就近从学校后门出去，打算顺着围墙绕到侧面去找自行车。后门正对着的路人车稀少，路旁灌木树篱没人修剪，长得比人还高。天气闷热得紧，c正拎着衬衫前襟扇风，忽然树篱自己哗哗晃动起来。还没等他为灵异现象恐慌，树篱底下悄然钻出一只小猫，向外走了两步便停住了，机警地抬头看着他。
c蹲下来，试探着伸手招呼小猫过来：喵？喵喵？
猫没靠近也没逃开，蹲在灌木郁郁葱葱的叶子底下打量他。c想着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喂它一口，接着想起自己刚刚在学校商店买了晚饭，于是从肩上取下书包，掏出一盒牛奶：你喝牛奶吗？
猫低鸣了一声。c环顾四周，看到一只空的塑料饭盒，便伸手捡过来，正要拆开牛奶往里面倒，忽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说：猫不能喝牛奶
c抬起头，看到ow站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刚刚自己喵喵的有没有被听到。c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稍显狼狈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吗？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喂
ow：猫喝牛奶不消化
c哦了一声，再翻翻书包：香肠行吗？
ow：盐分太高
c：面包……？
ow转开脸，摆出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的架势。
c：啊，那个……所以猫能吃什么啊？
ow：猫粮啊，你连这都不知道？
c哭笑不得，想说谁还能不知道这个，但我哪来猫粮？想了想又觉得算了，碰到也是缘分，好人做到底，正好附近不远好像有家宠物店，之前回家路上总经过，c站起身打算骑车过去看看
ow：骑士大人这就走了？这只小猫期待了半天呢，最后什么也没吃到，好可怜哪
c：我过会儿回来啊，我去买猫粮
ow愣住了，眼睛瞪得像猫一样，半天说不出话，过了会儿才镇定下来：是吗，等到你回来，猫可就不知道在不在了
c：也是啊，那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它吧，我二十分钟就回来
ow：哈？关我什么事——
c：有劳了，给你带冰棒，苏打味儿的行吗？
ow：要奶油的
c飙车去宠物店，咨询过店员后买了猫粮和猫罐头，回来路上带了两支冰棒。ow真的在原地等着，猫从树篱间钻出来了，正在他脚下打转。ow见到c，不耐烦地说慢死了，看着这家伙好麻烦
c：抱歉抱歉，给你冰棒，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你帮我拿一下
c把猫罐头倒进空饭盒里，小猫闻着味儿过来了，伸头在饭盒里慢条斯理地吃起来。c起身想从ow手里拿回自己的冰棍，一看对方把两根都拆开了，左一口右一口地吃。
c：你不是要奶油味儿的吗……
ow：是啊，苏打味儿的我就凑合着吃了，下次记得买两根奶油味儿
c知道和他计较也无益，打嘴仗更是自讨苦吃，苦笑着不再搭腔。小猫心情愉快地吃猫罐头，ow心情愉快地吃冰棒，c站在一边，伸手抹掉额头上的汗，心想算了，今天就当是做好事了吧。
转天c上学记着带上了猫粮，傍晚社团活动结束后去学校后门投喂，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小猫正扒着饭盒吃饭，里面猫粮剩了个底子。
c再想一想，这里恰巧有个空饭盒本身也有点不自然，可能是本来就有人每天在喂，所以昨天猫听见脚步声才会出来。他想到ow。ow出现在那里是巧合吗？学校后门很少有人走，何况他又懂得许多喂猫的知识。
第二天他就去问ow：前天那只猫，是你本来就一直在喂吗？
ow：哈？骑士大人脑子有问题吗？我为什么要去喂猫，闲得没事做吗
c想说我是觉得你挺闲的……知趣地没说出口
之后c再也没在校园后遇见过ow，当然也没遇见过其他任何人。有时候他放学走得早，猫还没人喂过，他就拿出猫粮和水倒上。有时候已经有人放过食物了，他就看着猫吃饭，之后和猫玩一会儿。猫现在不怕他了，愿意绕着他脚下走，在他裤子上蹭来蹭去，留下灰白的猫毛。
暑假里c过了生日。班上同学借此机会约了一起出去玩，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去了KTV，买了蛋糕和炸鸡可乐之类的零食边吃边唱。下午四点钟，KTV房间时限到了，c晚上要回家吃饭，众人就此散伙。c让其他人先走，自己留下来收拾数量不少的生日礼物。其中有个包装简约素雅的礼物盒看着眼生，他完全想不起是谁送的，索性拆开一探究竟。随手解开缎带打开盒盖后，里面赫然盘踞着一条白蛇，一双鲜红的眼睛凝视着他。他大叫一声，下意识地把整个盒子远远丢了出去。
门口有人接住了盒子，把蛇捉出来拎在手里：怎么，不喜欢我的生日礼物吗？
c看到对方也愣了：ow？！你怎么在这儿
ow：来观看骑士大人收到生日礼物的感动瞬间啊，特地为你挑的呢
c意识到那条白蛇只是仿真模型。然而，从ow手中垂落下来的细长白影摇摇晃晃，仍然让他浑身一阵阵发麻。他稍微抬高视线避开它，只看着ow的脸。
c：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ow：刚巧看到了，本来打算送到你家里的
c：你知道我家地址……？
ow：不是你自己填在学生信息调查表上的吗
c：那也不是给你看的……别乱动别人的表啊
ow：我才不管
c：……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把那个盒子混进来的啊
ow：这种事不是轻而易举吗，你忘了吗，我不是人类啊
c知道他又在胡扯，八成是趁乱溜进来，或者是趁着有人进出开着门的时候从门外把盒子丢进来，毕竟整个下午都玩得很热闹，没有人会留意到有心恶作剧的人
c：你也来这里唱歌吗？和其他人一起来的？还是自己来的？
ow：我干嘛要来这种地方唱歌？
c：那你是专门跑来给我送礼物？
ow被噎住了似的说不出话，c觉得有点好笑，伸手招呼他：别站在门口了，进来坐坐吧，虽然时限已经到了
ow迟疑了一下走了进来，故意把蛇往c眼前递，c看出这是不加遮掩的报复，竭力忍耐着朝后缩的冲动。
c：生日礼物，谢谢啦
ow：不客气，生日快乐
ow还举着蛇不放下来，c眼看躲不过，咬紧牙关一手从ow手中接过盒子，另一手伸出两根手指，从ow手上捏起仿真蛇，把尾巴梢伸进盒子里顺着盘绕起来，随后快速盖上盒盖，捡起桌上的缎带草草系紧了。
ow似乎看得心满意足，从桌上抓起剩下的一块蛋糕，自得其乐地吃起来。
c：ow，问你件事
ow忙着享用蛋糕，只微微转过头来瞄他一眼，没有行的意思也没有不行的意思。
c：就是你刚才说的……你是不是没来过KTV？
ow：来过
c隐约有种奇妙的振奋，他觉得自己好像渐渐能听懂ow的话了。没喂过就是喂过，来过就是没来过。他走向墙角的电话，拨给前台续了一小时时间。
ow刚好吃完蛋糕，舔了舔手上的奶油。c过去递给他一张纸巾：ow，来唱歌吧
ow：啊？
c：我请客，你都会唱什么？
他随便列了几个有名的流行歌曲名字，ow皱起眉头，听天书似的看着他。
c：不知道吗？就是那个……
他哼唱了两句，ow点点头：啊，听过
c：那就这首
c眼疾手快地选上了这首，顺带又继续随手选了数首传唱广泛的大众歌曲。他把麦克风递向ow。ow再度皱眉，推开伸来的麦克风：干什么，我要走了
c：来都来了
ow还要再说什么，这时伴奏已经响起来了。c趁机把麦克风塞进他手里，用表情示意他尽管唱。ow不耐烦地把麦克风随手搁在一旁，不过倒也没离开。两个人在偌大的KTV包厢里听着经典流行歌曲的伴奏。进歌词的时候，c向后靠倒在沙发背上，随意地跟着伴奏小声唱起来。ow一言不发地侧身看着屏幕上的画面，c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这样过了两分钟，第二次进入副歌时，他忽然听到ow轻声的低唱。c敛起声音竖起耳朵，在繁杂而响亮的伴奏下捕捉对方的音色。
流行金曲一首一首地过去。ow仍然不拿麦克风，但唱得愈发认真。c靠在沙发中，听着耳边不远处轻柔而安稳的歌声，感到一阵恬静的满足，几乎像是昏昏欲睡。忽然间，音乐戛然而止。c如梦初醒，直起身揉揉眼睛。一小时时间到了。
c继续归拢之前收拾到一半的礼物，一边对ow说：以后再想来随时都可以叫我，我只要有空就奉陪
ow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来？
c苦笑起来：啊，是，你也可以一个人来，有专门提供给单人的比较小的房间……啊！
ow看着他一惊一乍，以眼神发出漠不关心的询问。
c：刚才应该换个小房间，价格差好多呢！呃啊……
ow终于笑了：活该
秋季与开学同时到来。一切生活又恢复常轨，包括每晚在学校后门等待晚饭的小猫——c暑假没忘了每天按时去学校喂猫，如今它依然亲近人，而且似乎更会撒娇了。如果说有什么区别，c觉得自己与ow的关系好像有了微妙的缓和。严格说来，ow的行动一如往常，有时唐突地盯着他看上好一阵子，有时出言对他冷嘲热讽。但是c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是他的直觉这样诉说着。甚至他不怎么害怕和ow对视了——也许早就不怎么害怕了。当他决心正面注视着ow之后，他便发现，对方并不能战胜他。无论发生什么，只要c昂首挺胸，就永远不会输。
连朋友都察觉他的变化，问他：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每天容光焕发的
c：有吗？和平时一样吧
友：绝对有，平时是一年差不多要跳100次舞的程度，最近是一年120次的程度
c捶他一下：你那什么比喻啊！又想了想说：我最近好像没那么怕蛇了
不久之后的一天，c久违地在学校后门见到了ow。那天ow一整天没来上课——这对他来说并不罕见。c放学后忙完社团活动，加快脚步朝后门赶去，心想猫应该喂过了。刚踏出门外，他就看到纤长的身影远远立着，可不正是ow。c走近一些，看到饭盒是空的，小猫蹭着ow裤脚喵喵叫唤，见到c来了，抬头向他也叫了两声。ow低着头，没和他说话，不知道是在看猫还是在发呆。
c觉得反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就声音不大地问了句好。ow果不其然没搭理他，c对此早有预料，总之暂时搁置ow的事先喂猫。他摘下书包拿出猫粮倒进饭盒里，忽然听到ow在身后说：骑士大人的伪善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c蹲着回头看过去，ow背着夕阳，表情看不清楚。小猫溜了过来，悄悄开始吃晚饭。
c：伪善……该不会是说喂猫？
ow：啊，没错，稍微花一点钱和时间就能帮助一只小猫活下去，这让你很有充实感吗？今天也帮助了弱小的小动物，自己真是个善良的人啊——真是了不得的自我满足
c：不，倒也不是为了自我满足……猫在野外生存也不容易嘛，会想帮忙是自然而然的吧
ow：你知道全城有多少只野猫吗？按你说的，你应当自然而然地跑遍全城把所有的猫都喂一遍
c：如果可以，我也会这样做；但是那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做不到的事。相应地，正因为帮助不了所有的事，所以对于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才会更加想要尽力，不是吗
ow：是吗，那现在这只猫就在你眼前，你做了什么？几个月里每天喂一次食而已，这就是你的尽力帮忙吗？除了吃东西，它还要躲避淘气的孩子和凶狠的狗，要拼命从别的猫手中守护领地，这些你都视而不见，只是为自己每天给它提供了一餐饭而沾沾自喜；冬天快要到了，这只猫很快就要冻死，而你只会看着它的尸体惋惜片刻，将它视作你用心拯救却仍不幸死去的小动物丢进回忆中；骑士大人的善良还真是只图自己方便啊
c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他：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之前都没考虑过这些，谢谢你提醒
ow听了似乎更加不愉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转身走了。c一直看着他消失在前面的转角，忽然想起来忘了问他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就算问了可能他也不会回答。
三天之后，放学时c直接去了ow课桌边，拦住了正要走的ow：我和家里商量过了，那只猫我可以养，养猫的设备也买好了，我今天带了猫包，过会儿就去把它带回家
ow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和我说这些干嘛
c：呃，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ow：随你便好了，一只猫而已，而且也不关我事
c习惯他这样了，笑了笑回到自己座位，拿上东西走出教室。这时ow在后面跟了上来。c提醒自己可能是想多了，ow八成并不是在跟着他，只是大家放学要出校园都走一个方向。然而他走下楼梯，穿过操场，ow一直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c停步回过头：呃，ow，怎么了，有事找我吗？
ow：今天太无聊了，来观看你捉不到猫焦头烂额的样子取乐
c闻言笑了：啊，随你。又说：谢谢你
ow皱起眉头：莫名其妙
猫不在平时的地方。c喊了几声，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小猫始终没出现。
c：是不是去别的地方玩了
ow脸色沉下来，c有不好的预感。ow比他更熟悉这只猫，看他的样子，猫不在这里是个异常情况。
c：……我去附近找找
他们在两条街外的路边找到了被汽车撞死的猫。灰白的毛被暗红的血凝成脏兮兮的一团，一条腿断了，凄惨地向外翻折。c拾起它的尸体，小小的身躯已然冰冷。
猫包成了临时的裹尸袋。c把已经不会再动的猫安放进去，打算带回学校后方埋葬。ow站在一旁没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c：我要回学校后门一趟，你一起来吗？
ow没回答，而是唐突地问：你知道这只猫为什么会死吗
c被问得摸不着头脑：因为被车撞到……？不是吗
ow：因为弱小
c没什么心情和他吵嘴，但听到这句仍然忍不住反驳：没有什么是因为弱小而应当死掉的
ow：冠冕堂皇的话讲起来很有正义的快感吧，那么你说，弱小的生物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呢？等着从天而降的骑士大人拯救吗？这位骑士大人连一只猫都保护不好
c：如果我提早一天……如果我提早一天把猫带回家，就不会有今天的事
ow：是啊，你来晚了。不过就算你把它带回家，结局也是一样的，这就是弱者注定的末路
ow：养猫游戏结束了，再见了，骑士大人
ow转身离开了。c在原地失神了许久，之后带着猫回去，将它埋在第一次见面的树篱下。
与ow的隔阂感又回来了，甚至比最初更甚。c之前常常感受到的凝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几乎消失了。有时他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猛地转过头去，ow不加掩饰地露出嫌恶神色，将脸撇向一边。他想要找机会和ow聊聊，但ow这阵子逃课逃得前所未有地多，常常一整天找不到人，来上学的日子也是压在最后一分钟出现或者漫不经心地迟到，一到课间和放学后就不见影踪。c冲出教室门想追上他，他却像条蛇一样，在走廊熙熙攘攘的人群间敏捷地滑走了，c追过楼梯口，前方全是些陌生的人影，再也找不到ow的去向。
朋友也来关心c，问他之前好像和ow走得有点近，最近有没有出什么问题。c稍微有些苦恼地回答：可能是有点问题吧……
朋友吓了一跳：他带人抢你钱了？还是找人围殴你了？你没事吧？
c更吓一跳：没有没有，怎么讲得这么吓人？
朋友疑惑起来：ow最近和一群流氓混在一起，全校都传开了，你还不知道吗？
朋友讲起近期的ow传言，c听得一愣一愣。据说ow不久前加入了附近恶名昭彰的流氓帮派，每天晚上跟着他们四处游荡，其间不乏打架斗殴。又说他从那之后一直没回过自己家，现在吃住都在帮派的据点，看起来是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还有人说他父亲就不是什么好人，长年酗酒赌博寻衅滋事，有其父必有其子。
c：等等，这都是传言吧？不能当真啊
朋友：别的不知道，流氓的事还真不是空口胡说，我前天晚上也看到了，ow和一个很凶的人站在小巷口，后面还有几个人蹲着抽烟，一看就都不是正经人，我没敢靠近，趁着天色黑赶紧走远了
c：在哪儿看到的？
朋友说了个地点，又提醒他：你也记得绕开别走那边啊
放学后c直奔朋友说的地方。附近虽然有几条小巷，但都空荡荡的。c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晚点回去，随后在周围转了转，等着天色彻底黑下去。到了霓虹灯亮起来的时候，有一行人从巷子的一侧晃晃荡荡地出来了。c离开倚着的行道树干，向着打头的人走去。
这人身材高大，头发染得鲜艳，脖子上一横刺青。他低头看看站到自己面前的c：又是来入伙的高中生吗？好的，先去打一架看看
c：不是，我是来找人的，ow在这里吗
对方竟然也没问他什么，哦了一声掉头向后喊：ow，有人找
人群向两侧分开，给走在后面的ow让出路。ow没穿校服，衬衫外面罩一件白色长外套，不像平时那么显得纤细。ow见到c，露骨地皱了皱眉，转向领头的人说：我不认识他
领头的人带点困惑反问：他穿的不是你们学校的校服吗
ow：不认识
c：认识，是同班同学
领头的人转向ow：到底认不认识？不认识的话我们走了
ow：不认识，走吧
眼看这群人又继续前行了，c心想强拉也要把ow拉出来，这时ow忽然停下了脚步。
ow：我刚想起来，这人我认识，你们先走吧，我和他说两句话
c从远去的行列上收回视线：刚才那个人还挺平易近人的
ow冷笑：平易近人？那你是没看过他打架
c：你也打架吗？
ow：是啊，打到鼻青脸肿算轻的，骨折，肺穿孔，脾脏破裂，死人的情况也有吧。骑士大人吓到了？
c摇头：我之前也想过了，大概就会是这样吧
ow哼了一声：所以你来做什么？最近你很缠人啊
c：也就是说你确实是在躲着我
ow：不是，只是嫌麻烦
c：是这样吗
ow：没错
两人沉默了片刻，ow又开口了，声音变得低沉：骑士大人，能不能停止这种跟踪狂行为？很给人添麻烦
c：我不是要给你添麻烦，只是觉得对你还有没说完的话
ow冷笑：是吗，想对我说不要和不走正道的人混在一起了，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c：……我不会那么说
ow：那你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c自己也不清楚。他想问ow，他们传的你家里的事是真的吗？你离家出走一去不回，是为了与蛮横暴力的父亲断绝关系吗？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去问。他也想对ow说，如果你没有去处，要不要来我家？我家里人会欢迎的，不需要帮人打架也有吃的东西和住的地方。但他知道，说出这样的话，无异于向对方投去侮辱。
于是他说：我不知道
ow：哈？
c：我还没有想过。不，其实是想过了，但还没有找到答案。就像你说的，我能力渺小，几乎什么都做不到，用你的说法，是个连只猫都救不了的弱小骑士。但我决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也决不会从你身上移开视线。ow，无论你自己如何宣称，在我看来，你不是蛇，而是人类
ow忽然揪住他的衣领，眼中难得地显露几分愤怒：你有什么资格来评定我？
c被抓得猛地前倾，ow的指节抵在他的喉咙上，让他咳嗽起来。c一手向外护住自己的喉咙，一手费力地试图推开ow。ow攥着他衣领的手指碰在他手心，十分冰冷，像是冷血动物。c想要把ow推远一点，然而ow出乎意料地有力，两人僵持了好半天，c渐渐觉得快要支持不住，想着自己是不是有可能在这里被勒死。这时候，ow不知怎的忽然松开手，后撤了一步侧过身去。
c喘着气抬起头，看到ow的衬衫扣子在推搡中被扯开了好几颗。侧身的瞬间，衬衫下摆飘飞起来，露出对方苍白瘦削的身体。c看到几条细长的、淡红色的陈年伤痕攀爬在上面，像是缠绕身躯的蛇。
ow原本似乎想要尽快系上扣子，察觉c看到了伤痕后，反而停下了动作，转回身来瞪着他。
c一时无话可说。那伤痕像是鞭打的痕迹，普通家庭未必有鞭子，可能是皮带，或者电源线，或者别的什么随手抓来的东西。伤痕十分陈旧，边缘随着躯体的生长淡淡漫开，留下痕迹时，躯体的主人可能没有现在岁数的一半。c感到一阵本能的厌恶，但他告诫自己不要逃避去想这些。
ow：你不会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吧，和你讲清楚，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就没那么弱小了
c：你把扣子系上吧，天气凉了
ow仍瞪着他一动没动，只有眉头皱起，像是困惑，又像是愤怒。
c又说：我没有评定你。我只是在说出我看到的。也许你眼中的自己是别的样子，但世界上也有我这样的视线
ow：那你的视线真令人不快
c：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会一直看着你的，与你怎样想无关，我也会说到做到
ow什么也没回答，只是紧锁着眉头继续看着c，c也笔直地迎上他的视线。一阵沉默的对视后，ow率先转开了头。他像是厌倦了似的不再理会c，自顾自整理好衣服，一颗颗系上扣子，随后低头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动。
“真想挖掉你的眼睛。”他没有看着c，低声地说，“想要把它捏在手里，想要……”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c犹豫了一会儿，向他道过别，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之后c不再像之前那样紧追着ow了。ow倒还是不怎么理他，也一如既往行踪飘忽，不过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躲避他。或者说，他似乎有意不对c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偶尔两人视线相交，ow也不再露出激烈的厌恶，只是不耐烦似的皱皱眉，随后冷漠地移开视线。如果要形容，就是仿佛不曾有过交集的，冷淡的、疏远的普通同学关系。
c对此并不在意。要讲的话已经讲过了。
天气渐渐冷下来，眼看就要入冬了。某一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后，c跟在立即离开教室的ow身后追了出去。ow仍然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但这一次c没有再跟丢，终于在教学楼门口赶上了ow，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ow转过身，一脸不悦：干什么？
c：总算追上了，我动作是不是变敏捷了？最近开始锻炼了
ow：我哪知道
c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ow怔住了，接着皱起眉：谁说今天是我生日？
c：学生信息调查表
ow：哈？能不要随便看别人的东西吗？
c笑了：真不想被你这么说
ow没接话，盯着他手里的盒子：……那是什么东西？
c：雄黄
ow愣了片刻，突然从c手中抓起盒子，直接走向墙边的垃圾桶，c赶紧追在后面大叫：不是！我说笑的！别扔啊，打开看看
ow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后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挂坠，简单的银白色基座嵌了一颗金色的椭圆晶体，顶上拴了绳子，能挂在脖子上。
c：猫眼石——的玻璃仿制品。不好意思，真货实在是买不起
ow：……给我这个干嘛？
c：你不是想要我的眼睛吗，眼睛是不能给你，就拿这个替代一下吧，猫眼也是眼嘛
ow：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蠢话
c：谁知道呢，我也不记得了
ow：……这种东西，我随便朝哪里砸一下就能砸得粉碎
c：啊，随你便，如果弄坏了，明年我再送新的给你
c一边说着，一边想到明年。明年这个时候，他们都早已从高中毕业了。ow还会愿意和他见面吗？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会去找寻对方。当事人也许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但一度连结的因缘永不会消失。
ow抚摸着玻璃的表面，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啪地关上盒盖收进口袋里：好啊，我收下了，如果到了明年还没弄碎，骑士大人就把自己真正的眼睛给我吧
c苦笑起来：那可不行……
ow嘲弄似的笑了一下，转过身打算走了，c连忙叫住他：等等
ow不耐烦地回过头：又要干什么？
c：我们去商店街吧，我请你吃蛋糕，你喜欢甜的吧
ow：……不讨厌
c：那就定了，走吧，我听人说过有家不错的店
c率先一步跨出了门外。ow犹豫了片刻，不出声地跟在他斜后方。
走了一段路后，c微微回过头，像是随意地闲聊：我想好了，眼下先尽量考进好一点的大学，毕业之后就报考警察
ow：……这是在讨我嫌的意思吗？
c爽快地点点头：嗯，算是吧。我没有资格评判ow做的选择，但我认为违法犯罪是不对的。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全力阻止
ow：骑士大人还是那么天真
c：就当我是天真吧，你不是也喜欢甜的吗
ow没说什么，c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在沉默中一前一后向着商店街不徐不疾行进。忽然，c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c：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昨天半夜里，有只猫来到了我家门外，我们听见门外的声响发现的。它好像饿了一阵子，毛也乱糟糟的，不过还算有精神。我们打算养它了。是只灰白色的猫，长得也很可爱
ow眨眨眼，几乎呆滞地望着c。良久，他动了动嘴唇，好像又想要讲一句“关我什么事”，却又没说出口，最后含混不清地哦了一声。
c：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你也来看看它吧。你不是知道我家的地址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