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师兄弟奇幻要素现pa,三毛钱便宜老梗
※作为同人有点熟过头,但作为强扭的瓜刚刚好
[魔约]三次忌日
费加罗自从幼年经历事故得以幸存后,获得了看到剩余寿命的能力。每个人头顶上有一个蓝色数字,记录着此人的余命年限;也有些不足一年的,就会变成红色的数字,那是剩余的天数。当然,自己的也能看到,只是需要照照镜子。所以他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一生总共将有45年的寿命,并且会死在斯诺与怀特之前;而斯诺与怀特还要活很久,两人头上顶着一模一样的数字,就像他们同时降生于世一样,想必也会同时迎来终结。
唯一一个例外是奥兹。从奥兹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费加罗就从来没能看到他的寿命。在应当是蓝色或红色数字的地方,只有一团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空洞。为此费加罗心生恐惧,数度疑心奥兹不是人类。不过随着共同度过的时间日积月累,他渐渐觉得这些不再重要。即使奥兹是别的什么东西,也无疑是在人类社会中成长起来的、仿效人类行为与感情的模拟人类。他自己就曾在奥兹的成长过程中不断施以潜移默化的教育,教给他爱护他者的生命,绝不应当伤害剥夺。奥兹除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之外,再没有其他反应,然而似乎确实将这些教诲刻在心上,多年来不曾无故对人施以暴力。
升学时,费加罗选择就读医科,毕业后理所当然地成为一名医生。望着患者头上的数字,他不止一次想过:难道无论施以怎样的治疗,结果都会是相同的吗?若是如此,即使他不做丝毫干涉,患者仍能活到他们的既定寿命。但他没有这样做过;相反,他对每一个病人都悉心救治,设法延长他们的生命,哪怕是一天也好。理所当然地,寿命预告出现偏差的情况一次也不曾发生。每当他觉得或许有希望时,总是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波折,让患者的恢复情况偏离他的预想,最终致使死亡如期降临。这固然令人灰心丧气,但他早已知道这是何等艰难的事,因此并不大受打击。他只是踏踏实实地继续照顾好每一名患者,等待也许有朝一日奇迹发生。
有一次,他主治的是个还在念高中的年轻女孩,就诊时余命只剩六个月。尽管病症凶险,患者却始终积极开朗,每次见他总是笑着问候。治疗过程艰苦,且康复率极低,然而他们终于握住了幸运的概率,患者的状况一天天地好起来。费加罗几乎松了口气,出院时再三叮嘱注意护理和观察,如有任何异常征兆立刻送医。此后患者数次前来复查,均是毫无异状,眼看恢复得愈发接近常人。最后一次复查的日子正是数字所宣告的生命最后一天,费加罗坐在诊室里,既忐忑又期待地等候着。他所警惕着的各种恶化的可能性全部都没有发生,也许这一次,真的到了将盘踞在头顶的余命宣判奋力驳回的时候。
但他却始终没有等到,电话也一直联系不上。直到下午过半,他才得出空闲,打算去楼下花坛旁散散心。路过急诊室,他习惯性地瞄了一眼,竟然见到那位久等不来的患者的母亲,然而她却是半仰着头靠在墙边,一脸失魂落魄。费加罗顿时一颗心沉下来。他叫住经过的护士,低声询问情况,得知那女孩在前来医院的路上不幸遭逢车祸,半小时前已宣布抢救无效身亡。费加罗垂下目光,仿佛听见命运无声的嘲笑。
当晚他便把奥兹叫出来喝酒。奥兹早已经长大成人,如今在大学做教师,沉默寡言较幼时却未改变分毫。费加罗自然没有对他讲白天发生的那些事,只是东拉西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相互交换他们共同的熟人的近况,以及手不离杯地不住喝酒。几分醉意上头,他忍不住提起旧事:“对了,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斯诺老师和怀特老师送给我们的兔子……”
奥兹皱起眉头,答:“记得。”片刻后还是又说:“你说过很多次了。”
他这样一说,费加罗也想起来,似乎每次这样怀着隐秘的愁绪二人对饮,话题都会落到那两只兔子上。这也许是因为当初他拿这两只兔子作为奥兹生命教育的启蒙课本,久而久之,每当思及生死一类的话题,脑海里总不自觉地浮现出它们的身影来。
两只兔子一黑一白,个头不大,以孩子的双手刚好能捧起。 某一天傍晚,它们一同装在一只笼子里,被斯诺与怀特笑吟吟地提进家门,与其说是一件礼物,更像是一份强加的麻烦。出乎意料,奥兹竟然并不抗拒,在费加罗的指导下每日细心照顾。直到有一天,两人给兔子换垫料的时候,费加罗帮他看守着暂时搁在纸箱里的兔子,忽然听到他问:“什么时候吃?”
费加罗一愣,随即哭笑不得,告诉他:“这不是养来吃的。”
奥兹不解地仰脸看着他,于是费加罗又说:“你看,小动物也有生命啊,和我们一样的。无论是谁的生命,我们都不应该随意剥夺。”
奥兹又提出:“但是我们平时也吃动物。”
费加罗早料到话题会转向这个方向,此刻对答如流:“是的,那是因为这些营养物质对我们是必要的,如果不吃,我们就没法健康地生活。反过来说,在必要的范围之外,就不应该伤害别的生命。比如说,斯诺老师和怀特老师每天给我们准备了足够的肉食,所以我们就不该吃掉这两只兔子。”
奥兹想了想,问:“为什么那些是‘必要’,这些是‘不必要’?”
这个问题属实在预料之外了,费加罗迟疑了一会儿才回答:“……的确,这就要依赖于个人的判断。一般来说,饲养动物时,我们会在最初就决定好它们对我们来说的意义。奥兹,你很想吃掉这两只兔子吗?”
奥兹摇了摇头。
“那么,就让它们作为宠物吧。斯诺老师和怀特老师不是很喜爱它们吗?我也是。”费加罗面不改色地说了谎,“作为宠物的动物,就像是家人一样。我们不是为了从它们身上获取物质的回报,而是为了让它们陪在我们身边,让我们不那么孤独。你以后也许就会明白。”
奥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将这番话消化了一会儿,随后弯下腰无声地从纸箱中捉起兔子,放回换好垫料的笼子中去。
那天与奥兹的酒桌究竟如何结束,费加罗脑子昏昏沉沉,已经全然不记得。然而这也是一如往常的事。他的生活也一如往常,继续悉心治疗每一个病人,继续看着死亡的钟声准时敲响。奥兹那边却是翻天覆地。那天过后没多久,他不知怎的突然捡了个来路可疑的孩子,不吭声地独自抚养起来。费加罗知道这件事,还是又过了半年之后,有一回奥兹半夜里抱着孩子敲开他的门叫他看诊。费加罗看那孩子头顶的数字,俨然是长命百岁的预兆。他一边安抚方寸大乱的奥兹,一边给孩子做了基本的检查,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感冒。他给孩子喂了退烧药,嘱咐奥兹第二天送去医院。临送他们回去时,他忍不住又叮嘱一句:“奥兹,养孩子和养动物可不一样。”
奥兹已经走出门外,此时没有转过身,只是从大衣领子上方侧过头来回答:“我知道。”
其后奥兹果然将孩子照看得很好,虽说或许也有那孩子自己精神坚韧的缘故。费加罗所顾虑的疏于情感关切的问题并没有出现。尽管奥兹依旧少言寡语,那孩子却同他亲密无间。其实在那天奥兹半夜里带着孩子找上门来时,他已隐约有所预感。真心既已交付,即使言语朴讷、行为笨拙,幼子心如明镜,自然能够知晓。费加罗望着奥兹头顶黑漆漆的一团,想起自己曾疑心他并非人类的事,心中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他如今已经比任何人更像人类了。
寒来暑往,费加罗头顶的数字渐渐消减,终于只剩一个光秃秃的1。暮春尾声里,他到底迎来了数字即将变红的日子。下班后,他便名正言顺地携酒菜前往奥兹家,算是临别留念,兼做忌日负一周年的宴席。这一造访纯属突发之举,奥兹无端被打扰,脸色并不大高兴,但仍让他进了家门。他们在桌边坐下,聊起斯诺与怀特的近况,聊起在高中住校的亚瑟。酒过三巡,费加罗视野渐渐摇晃起来,那两只兔子的事差点再度脱口而出,忽然又模糊地想起,之前似乎有一回奥兹难得地表示了对这一话题的不耐烦,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收住,将另一个在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趁着酒劲问了出来:“奥兹,你觉得斯诺老师和怀特老师现在究竟是两个人?还是精神错乱的一个人?”
奥兹不假思索地说:“是两个人。”
听他这样说,费加罗心中宽慰了些,却又不能彻底释然,刨根究底地反问道:“为什么?”
奥兹答不出来了,但似乎很是不服气,垮着脸闷闷地喝了一杯酒。
斯诺与怀特的事故发生在多年前。二人当时独自在楼顶房间,不知怎的起了矛盾,吵架声与打斗声直传到走廊里。听到声音的路人想去阻止,门却紧紧锁着,怎么敲都无人理会。正在联系管理员送来备用钥匙的期间,二人已经双双坠楼。送往急救的途中,怀特先一步身亡,遵照他最后的意愿,将他的一部分器官移植给斯诺,这才让斯诺活了下来。在那之后,斯诺时常精神恍惚,忽然切换为怀特的姿态、怀特的口吻,仿佛怀特的灵魂就寄宿在其上。但这种事是可能的吗?以科学的角度来说,更像是失去了怀特之后的斯诺神智错乱,自己扮演了另一个不在此处的分身。——但是说到“科学的角度”,头顶上这东西又算什么呢?费加罗看着奥兹上方的那一片黑洞,感到几分荒诞可笑。
“我一直以为他们会一同活着,直到某一日一同死去。”他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他们确实一同活着。”奥兹坚持说。
“也许是像你说的那样。”费加罗垂下目光,苦笑了一下,“是那样就好了。不过即使如此,那两人也仍然十分愚蠢。”
“同感。”
他们又碰了一次杯,各自喝干一杯酒。之后费加罗换了话题,断断续续地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也不大记得内容了。
那对兔子陪伴了他们七年,直到奥兹小学毕业,同时也是费加罗离家念大学的那一年。假期里,费加罗用去几天时间,不紧不慢地收拾房间、整理行李。中间他想起兔子的事,便出去找到奥兹,交待给他:“兔子也许不久后就要死掉了。凡是活着的东西都有生老病死,这也是自然过程,你不要太难过。如果实在挂念,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做它们的墓,之后也可以常去看望。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斯诺老师和怀特老师,或者打电话给我。”
“不会的。”奥兹说。
费加罗很快明白了他指的是哪句话,不由为其中孩子般的任性之处莞尔:“我知道你也许不希望它们死掉,但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所有的生物都有它的寿命。即使我们不愿意接受,那也是终将来临的。”
奥兹目光灼灼地问:“寿命是不能改变的吗?”
费加罗被他戳中多年的困扰,猛地一阵心虚。但他维持住了年长者的立场,以最正确的方式回答:“具体来说,这要分为群体和个体。比如说,一般兔子能活到六七年,那么总会有特别短寿和特别长寿的,也许有的只能活三年,有的能一直活到十年。就算是同一只兔子,如果饮食营养均衡,生存环境适宜,也许就能活得更久一点。有人认为寿命是命运注定,我倒觉得不是那样的……但总之,无论寿命长短,死亡总有到来的那一天,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干涉的。”
奥兹盯着笼中的兔子,显而易见地陷入苦恼。费加罗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它们在这个家里已经生活了七年多了,对吧?再加上来这里之前的时间,已经算是长寿了。而且你把它们照顾得很好,这很了不起。生命最重要的不是长短,而是不要留下遗憾。”
开学几个月后,他在傍晚接到奥兹的电话,说是兔子当天死去了,三人一起把它们埋在了公园后山的树林里。两只兔子竟死在同一天,这令费加罗颇感意外,但他很快又想到斯诺与怀特。就算本来只死了一个,剩下的那个恐怕也是不能独活的。这样一想,他又觉得能够理解,甚至有些羡慕了。
费加罗醒来时,只见四周漆黑一片。等他适应了微弱的光线,便发觉自己躺在奥兹家的沙发上,领口的扣子给解开了,身上还盖了条被子。他手脚笨拙地起身,四下巡视了一圈。酒桌残局已经收拾好,奥兹似乎也已经睡下,屋子里静悄悄的。他钻进卫生间,胡乱洗了把脸,忽然在镜子里见到自己头顶上的数字,还是个蓝色的1。他疑惑地抬起手表,时间确实已过了午夜。费加罗本能地感到异常,又觉得喝过酒的脑子昏昏沉沉,实在不宜思考。他抬起袖子擦了一把脸,摇摇晃晃地倒回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数字没有变成红色。第三天也没有。费加罗密切观察了一个月,总算厌倦了每日坐立不安的生活,索性自此不再追究,权当自己之前记忆出错。冬去春来,转眼又是整整一年,这下无论如何也该到了红色倒计时的起始了。费加罗怀揣着疑虑,同上次一样准备酒菜,傍晚时分直奔奥兹家而去。到了目的地,奥兹沉着一张脸给他开门,一切都恍如昨年。他们在同一张桌子边上坐下,喝着同样的酒,聊着同样的话题,只是话题里的人们又有了新的经历,供他们彼此交谈分享。醉意在身体中氤氲开来,费加罗眼皮渐渐往下耷拉,终于不知不觉伏在桌面上睡了过去。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先是听见微弱的叮当声,像是玻璃或是陶瓷轻轻地相碰。接着他想到了:这是收拾杯盏碗盘的声音。他稍稍仰头,把脸从双臂中挪出来,果然看见一双手在前方拣着酒杯和碟子。他一动不动地伏在那里,看奥兹把杯子和碟子端走,把盘子和碗叠在一起端走,把桌面擦干净,去厨房里哗啦啦地洗了一会儿,又回到餐桌正对面站住。
“醒了就回去。”他说。
费加罗懒洋洋地撑着桌面起身,一边发出不满的咕哝声一边拐进了卫生间。洗手的时候,他无意中一抬头,正看到镜中自己头上的蓝色数字。心跳忽然加快了,他抬起手腕,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两支指针都向右偏,赫然已经过了午夜。他一下子酒都醒了,当即转身冲出来,向着客厅里大声质问:“奥兹,你对我做什么了?”
这话说出口时,他还多少有些底气不足,想着也许是自己无端错怪了对方。但奥兹的表情替他回答了一切。奥兹吃惊地瞪大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随后立即避开他的视线,绷着脸扭过头去。这让费加罗想起不慎打破了花瓶后蒙住眼睛自欺欺人的小孩子,忍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笑过之后,果然还是生气。他把奥兹按到沙发上坐下,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到对面。
“说吧。”他故意冷冷地说,“怎么回事?”
奥兹以扭头和沉默对峙。费加罗有充足耐心陪他耗着,此时不紧不慢地抱起胳膊,又补充了一句:“装傻也没用。你以为我看不到?”
又僵持了好半天,奥兹终于放弃了顽抗,闷声说:“你都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一直都有?”
奥兹一言不发,默认了他的猜测。费加罗骤然感到一阵恼火,但他自己也明白,这其中有一部分是迁怒。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其中不可告人的成分剥除出去。
“这本领倒是真方便。”他说,“该不会一直以来,你都在肆意修改着他人的寿命?奥兹,你把人类当做什么……”
“不是的。”奥兹说,“以前你告诉过我,死亡是任何人都不能干涉的。在那之后,我没再这样做过了。……除了一次。”
费加罗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教过他这句话,不过倒是立刻猜到他最后一句所指:“是亚瑟?那孩子本该在雪地里夭折的,却被你延长寿命捡了回来,是吗?”
奥兹却摇了摇头。
“亚瑟不会死在那片雪地中,但也活不过17岁。我从雪中带走他,只是因为他仍有余命,不应当躺在那里。起初我没有打算延长他的寿命。但是后来……”
他伸手扶住了脸,眉宇间有几分痛苦。费加罗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样子,早早转移了话题。
“亚瑟的事已经过去很久,我也不再追究。”他说,“但我要问你,你又是为什么要延长我的寿命?”
奥兹抬起头来,迷惘地注视着他,片刻后诚实地答:“我不知道。”
“我倒是有些头绪。”费加罗说,“我猜,你因为习惯了我的存在,所以本能地抗拒我消失的未来,即使未必是真的需要我做什么,也仍希望我始终在一个触手可及的位置。换句话说,你在精神层面下意识地依赖我,希望我留在你身边。是这样吗?”
奥兹皱起眉头思考了许久,缓缓回答:“也许是的。”
“但我不是你饲养的宠物。”费加罗斩钉截铁地说,“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那应当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死亡固然令人遗憾,但更恶劣的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生活。如果连何时生存、何时死去都归于他人掌控,活着也只会成为屈辱。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奥兹抬起脸望着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费加罗歇了口气,把声音放缓了些。
“我还想问另一件事。这和刚才的没有关系,只是个人的好奇心。奥兹,从以前开始,我就从来看不到你的寿命。这是不是因为你没有所谓的寿命,而是永生的?”
奥兹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外。
“不是的。”他说,“我和其他人一样寿命有限。我也能看到自己的寿命。”
“那是怎么回事,权限的区别?”费加罗低声嘀咕着,又追问道,“可是你能够随意修改寿命,岂不是与永生也相差无几了吗?”
“理论上是的。但你告诉过我不能做那样的事。”
“啊,没这回事,我可只说了你不能干涉他人的寿命。”费加罗纠正道,“至于你自己要怎么办,那完全随你。”
“那是一样的。”奥兹理所当然地说。
对话中显然出现了理解偏差。费加罗困惑地从头回顾一番,发觉自己可能搞错一件重要的事。他心中一惊,急忙问:“奥兹,再说一次,你的能力是什么?”
奥兹疑惑地望着他,不过仍然回答道:“依照想要的长度,将一方的部分寿命转移给另一方……”
“停。”费加罗渗出一身冷汗,“你转移给我的寿命,还有给亚瑟的那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面对脑海中隐隐浮现的答案,他不由浑身发冷,沉下声音说:“奥兹,我应当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能伤害他人的生命。”
奥兹却面色平静道:“我没有。”
“怎么可能?”费加罗气愤之间正要反驳,忽然想到另一个更加明了的答案,突然喉咙像被哽住。“奥兹,你……不,还是不对。亚瑟原本的寿命是十七年,你送给他八十余年,而你今年总有快四十岁了。你怎么会有这么长的寿命?难道你……”
奥兹勉为其难地张口,脸上竟有几分窘迫之色。
“以前。”他说,“那时候我不知道不能夺取别的生命。有时路过森林茂盛的地方,我便收集一些。有时为了改变天气,也会从云上收集一些,不过那些很少。”
“等一下,你说什么?”费加罗被他说糊涂了,“森林?云?你究竟是从哪里收集寿命?……不是从人的身上吗?”
“并非不能从人身上收集,但树木的寿命要长得多。”奥兹回答,“后来你说过之后,我就没再做了。”
费加罗觉得自己的脑子隐隐作痛。他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整理着刚刚得知的一切。过多的信息翻搅着他的脑海,记忆与思绪像水泡一样此起彼伏地浮现,令他心头五味杂陈。过一会儿,他试探着问:“……你现在还剩多少寿命?”
“比你要长一些。”奥兹只说。
费加罗深吸一口气,做下一个决定。他直起身子来,正色危言道:“奥兹,我有三件事要交待给你。”
奥兹显而易见地肩膀一僵,不过仍然老老实实地等待着他的宣告。费加罗见状,不由愉快地笑了起来。
“第一件事,以后不许再干涉我的寿命。”他说,“如果你一定要任性而为,我会有办法让你后悔。”
奥兹面露不快,但仍短暂地点了一下头。
“第二件事,如你所说,我曾告诉你不能夺取别的生命。而我现在告诉你,那已经不作数了。从今以后,你只要不擅自夺取人类的生命就好,权当是迁就我的请托。至于其他的,大可恢复你从前的做法。”
奥兹疑惑地看着他:“但是你说那样做是不对的。”
“确实,但那是对于人类而言的正确。”费加罗说,“而你不需要拘泥于此。你生来属于更广阔的世界,自然有着从天地万物间汲取生命的权利。至于那些属于人类的规矩,你不一定非要违背,但也没有必要去遵守。”
奥兹茫然地望着他,仿佛骤然被抛弃在孤岛上一般。费加罗也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或许对他有些不负责任。但他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地去决定自己究竟要成为什么。又或者他在思索与尝试之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第三种生活方式。那已经是他自己的事,不该再由其他人干涉了。
“但我要提醒你,活得太久未必是件好事。”费加罗又说,“如果有一天你实在觉得痛苦,歇一歇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你的人生,一切全看你自己。”
奥兹未做任何回应,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像是要囫囵吞枣地把这些话记下来。费加罗冲他笑了笑。
“第三件事,现在你从那里让开,让我好好睡一觉。趁天还没亮,总还能睡上四五个小时。”
奥兹一怔,依言起身给他让出位置。费加罗大喇喇走过去,扑通一声扑倒在柔软的沙发上,又从旁扯过靠垫塞在脑袋底下,合上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他听见奥兹在旁边站了一阵子,步履稳重地离开,拿了一床被子回来给他盖住,之后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尽管闭着眼睛,他却知道奥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过一会儿,他听见奥兹的声音:“你还有什么遗憾?”
“遗憾?没有了。”他信口开河道,“老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死期,想做的事早该做完了,怎么会有遗憾呢。”
奥兹果然将这话当真,就此沉默了一阵子。半晌过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难得地带有几分犹豫:“费加罗,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费加罗闭着眼睛回答,“明年这时候,我还要找你喝酒。”
长时间的寂静,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费加罗隔着眼皮,看到客厅的灯倏地熄了。他重新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陷入漫长的沉思。许久之后,他睡着了,像永恒的归宿那样平稳。
=END=
*三次忌日是fgr的上一次、这一次、下一次忌日;也是兔子的忌日,白的忌日,fgr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