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师兄弟半架空,和原作不能说毫不相干但也没啥关系
※指定BGM:《找朋友》,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魔约]朋友
由于生来看得到精灵,费加罗自幼便被村人尊崇为神之子。村子坐落在雪原上,这里长期严寒,每年有三四个月的温和气候,其余时间总是风雪交加,生活颇为艰辛。费加罗身为神之子的职责,便是借助得自精灵的智慧与力量,庇佑村人平安生息,不受饥寒所苦。
这一年,雪下得格外大,通往村外的路悉数断绝。村人停止外出樵猎,分发了储备的应急物资,各自躲在家中避寒。一天夜里,费加罗被精灵近乎狂乱的喧闹声吵醒,忍耐着困倦出门查看情况。才一踏出门外,劈头盖脸的雪便埋了下来,他只来得及念出守护的咒语,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那是一场猛烈的雪崩。守护魔法没能抵御天灾,当他醒来时,整个村子业已消失,化为一片荒芜苍白的雪原。他躺在雪地上,不确定自己为何没被埋进深雪之中,也许是危急之中的自救本能呼唤了精灵,将他从雪下的死亡国度中带了出来。他怔怔地望着漫天风雪,在村子的原址呆立了一天一夜,随后整理好凌乱的服装,踏上了终点不明的旅程。
越往前走,他越发现这场雪灾的规模远超他所想。附近的几个村落全部被雪吞没,彻底抹除了存在的痕迹。风雪连日不停,一路上,他不曾遇到任何一个人,能交谈的对象唯有精灵。精灵不懂得人世的悲欢离合,只为与他玩耍的时间增加而兴奋不已。他请精灵帮他打探哪里还有幸存的村落,或者哪怕是一两个幸存的人也好。精灵告诉他,这片大地上除了他已经不剩下任何一个人了。
费加罗大受打击,但仍抱有一丝希望。精灵尽管见多识广,但未必毫无疏漏。譬如说,若是生命稀薄之处,或是与世隔绝之处,精灵也罕有踏足,便不会知道居住在那里的人的情况。怀着这样自欺欺人的念想,他继续坚持前行。终于,走了不知道多远之后,他见到一座没有被雪埋没的村子。兴奋和期待让他的脚步都有些踉跄。他快步走向最近的一栋房子,心中顿时凉了大半截:积雪已经将门板塞住一半。他面无表情地清理积雪,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屋内老少几口人相互依偎在熄灭的火炉边,浑身层层叠叠地裹着衣物和被子,已然死去多时。再去检视其他的房舍,情形大同小异。费加罗在村外的雪地中挖出一个深坑,埋葬了所有尸体。雪花静静落下,盖住了沉睡的面容。被雪覆没的人,被严寒夺去生机的人,最终仍然殊途同归。费加罗又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也应该在那里。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的响动。他猛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孩子站在雪地里,一双赤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一阵寒风吹过,孩子凌乱的长发被风掀起,又扑簌簌地拍回身上,刚才的响动就是这样发出的。费加罗回过神来,心跳开始加快。谨慎起见,他在心中询问精灵,眼前的孩子是否有危险。
没关系,那是我们的朋友!精灵快活地回答他。
费加罗深吸了一口气,向雪中的孩子走去。走近他才看清楚,孩子赤着双脚,身上仅穿了一件单衣。费加罗解下自己从离开故乡便一直系着的围巾,围在他的脖子上。孩子严密地注视着他的举动,但并没有抵触。费加罗又向他伸出手。孩子没有动作,片刻后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似乎有疑惑。于是费加罗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走进了村子里。
不必说,这显然也是一名“神之子”。无论是他独自幸存的事实,突然出现在雪地里的举止,抑或是精灵的雀跃反应,都说明了这一点。他的年龄与费加罗相仿,也许更年幼一点,但他既不会说话,对世事也惊人地无知。费加罗曾经听说过,在有些地方,为了更好地控制神之子,人们会将他们圈养在封闭的场所中,不允许擅自与任何人接触,除了为村子的利益编造的谎言外,也不教给他们任何真正的知识。所幸,他的人生还有很长,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而费加罗也愿意去引导他,既是出于同为“神之子”的同类相惜,也是出于同为末世幸存者的同病相怜。
他们在村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费加罗将那些失去主人的物品收集整理起来,用作两人日常之需,也没忘了给奥兹添置一身足够厚实的衣裳——这样称呼他,是因为费加罗试图询问他的名字时,他发出了类似的短促音节。当然,以他的语言理解能力而言,恐怕从一开始就不曾明白问题的含义;但费加罗就地取材,从故乡常用的名字中选取了读音相近的作为他的名字。为了让新名字的主人理解这一称呼,费加罗指了指他,缓慢清晰地念出“奥兹”,顺带又指了指自己,以同样的方式念出“费加罗”;这样反复了几次。这时他意识到一件事:名字是为了被呼唤而存在;以及另一件事: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因此,当对方模仿着他的样子,指着他用生疏的发音说出“费加罗”时,他感到一阵奇异的热潮在胸口扩散开来,像是在室外严寒中冻透的手浸入水盆一样的感觉,说不出是发麻还是发痒。
事实上,他们不大需要保暖的衣物,因为可以召集精灵在自己的身侧做出防寒的避障;食物也并非每日必需,因为精灵携来的能量可以成为他们的给养。但费加罗相信,尽管不妨偶尔借用精灵的力量取巧,但总的来说,还是贴近一般人的生活方式更有益处:一是可以身体力行地理解人们的感受,有利于与他们的相处;二是可以让每天忙碌起来,顾不上去听连终日风雪呼啸也掩盖不住的寂静的声音。因此,他们严格地坚持服装整齐、一日两餐,白天处理杂务、清扫积雪,夜里围着炉火讲授语言和常识。每隔几日,他们要去搜集一次木柴和食物。食物主要是指冻毙在雪野里的动物,大部分是鹿和野鸡,偶尔能捉到在雪地里打洞的活兔子,这种小动物竟然异常顽强,在日益恶劣的气候下仍然生生不息。相比之下,植物的存活率要高得多。自然,那些被压在厚重雪下的野草恐怕要悉数覆灭,但那些坚实而挺拔的树木,由于根深叶茂,靠着汲取大地深处的养分,严阵以待地守护住了自己的生命。奥兹负责整理柴火,将砍断的整段树干劈成尺寸适宜的细柴,与拾来的枯枝一并横纵交错地堆叠起来。费加罗在旁边处理动物的尸体,仔细地将皮毛、血和肉分门别类。无论是烤是煮,肉总有股浓重的腥味,加多少调味料都遮盖不住。为着不浪费动物们失去的生命,费加罗每每强迫自己下咽。奥兹却似乎浑然不觉,大口吞咽着将自己的那份一扫而空,又目不转睛地望着费加罗手中才吃了一半的那碗。费加罗笑笑,索性将剩下的半碗全给了他。
当奥兹能领会大部分日常用语的含义的时候,他们离开了村子,继续踏上探索的旅途。除了一罐盐、一把斧头、一把匕首、以及几件借用的衣服外,他们没有带走村子里的任何东西。风雪仍然没有停歇,奥兹沉默地跟在费加罗身边,戴着之前做给他的兔皮手套。本来也有一条兔毛围巾,但试戴之后费加罗觉得还是之前那条红色的更衬他,便继续让他围着原来的,新做的这条自己戴着。大部分时间里,他们所做的事和之前生活在村子里时没有差别,只不过把住所换成野外,炉火换成篝火。有时候,他们能找到一座未被雪掩埋的村子,但每一次都和最初的村子一样,村人悉数因饥寒死在家中。费加罗依例将全员埋葬,之后他们会在新的村子暂住一阵子,算是旅途中的整顿休息。费加罗注意到,这样的村子越来越多。这不是个好的兆头:若只是起初那样,诸多村落在雪崩中覆灭,那也不过是一小片区域内的灾难;但死于长期严寒的人越来越多,说明躲过了雪崩的人们也无法在现今的气候中存活下来。的确,自出生以来,他从未见过持续如此之久的大雪。照这样下去,前方又会有越来越多的村子被彻底掩埋在雪下:不是出于雪崩,而是在所有人死去后逐渐被积雪埋葬。费加罗想象着那样的未来:大地完全被积雪抹平,像是盖上了一床松软的被子。只有树木从雪中露出半截来,兔子将树枝当做桥,在上面跳来跳去。而他和奥兹,皑皑大地上的两个黑点,还在徒劳地徘徊,永远走不出白色的世界。
他心事重重地在雪地中掘墓。这是他们遇到的又一座在寒冷中死去的村子,甚至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个。堆叠的积雪在自身的重量下逐渐压实,越往深处挖越坚硬。精灵们将在雪中挖掘当作一件建造式的乐趣,就像它们有时出于乐趣制作形状奇巧的冰柱和霜花。当挖好了指定的深度,它们便围拢在费加罗身旁炫耀成果。费加罗感谢了它们,蹲下身查看巨大的墓穴。充斥视野的白色消弭了距离感,令他忽地一阵晕眩。他又一次觉得,白色竟也仿佛深不见底。为了清除脑海中的幻觉,他在雪地上坐下,贴着墓穴边缘缓缓地滑了下去。理所当然地,他的双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在安心之中,他抬起头来,仰望飘雪的苍白天空。映入视野的墓穴边缘成了天然的外框,令熟悉的景物多出一种陌生感,就像孩子们用空心的木筒举在眼前瞭望。一些旧日生活的片段随之在回忆中闪过,费加罗忽然觉得非常疲惫。他向前走了几步,在墓穴中央躺了下来。无论是漫长的旅程,沉寂的村庄,还是渐渐死去的世界,都暂时从他的脑海中消失了。只有白色的天地包围着他,如同母亲的怀抱——不是血缘上的母亲,而是更缄默、更古老、在万物出现之前便已经存在的母亲。那是一切的故乡,也是一切的归宿。当旅程结束时,所有人回到它的怀抱中,从此相互永不离分。
他几乎真的要睡着了。这时,纯白的视野中忽然多出一抹杂色。出于本能,他倏地睁开了几近合拢的双眼,聚焦在那片突兀的色彩上。奥兹站在墓穴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漆黑长发和红围巾在风中摇曳。费加罗想要起身和他打个招呼,但最终屈服于身体的倦怠感。片刻后,奥兹跳下来,轻巧地落在他身边。
“我没事。”费加罗躺在原地说,“只是休息一下。你来找我吗?”
他没有让奥兹参与过埋葬死难者的工作,主要是不希望他早早接触过多的死亡而对生命的价值变得漠然。诚然,在死亡遍布的大地上,这样的想法或许徒劳而不切实际。但至少,他希望尽可能地保护奥兹的心灵,直到他再稍微成熟一些,有能力理解埋葬这一行为与单纯的体力劳作的区别。到那时,费加罗或许会向他讲解生命与死亡,告诉他过去的大地曾经如何生机盎然,人们如何一同劳作与谈笑,动物们如何在原野中奔腾追逐,低矮的黄色小花如何在春天的溪水旁静悄悄地盛开。也许有朝一日,春天终于重归大地,他们终于找到其他幸存者,共同重建起过去的生活。即使未来只有无尽的严冬,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或许他们也仍能回到乐园之中,因为生活的本质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心。
奥兹没有答话,只是无声地蹲下身来,学着费加罗的样子躺在他身边。雪花朝他们的眼睛落去,又被睫毛灵敏地扫走。费加罗忽然觉得,也许可以试着向奥兹讲述一些关于生与死的初步知识。他以眼前的情境作为切入点,用闲聊般的口吻随意问:“奥兹,你知道我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奥兹也回答得很快:“你要把房子里的人搬到这里,用雪把他们埋起来。”
“没错。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问题也许对你有些难,你可以试着多猜几次。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也可以向我提问。”
他料想可能会得到一些不得要领的答案,例如:是为了把屋子里的空间腾出来;或者更加不着边际的:是为了埋藏起来作为食物的储备。考虑到他在不通世事的环境中成长至今,怎样的答案都是可接受的;或者说,导正他的答案才是教育的意义所在。费加罗耐心等待着,做好了迎接任何答案的准备。
但是奥兹回答:“因为你希望它像你从前住的村子。”
“什么?”自打初遇以来,费加罗第一次没有明白奥兹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我从前住的村子是指哪里?为什么会和那里相像?”
他一不小心连续提了太多问题,令奥兹困扰地皱起眉头,花了些时间才迟钝地整理好语言:“以前你住的村子,人埋在雪下面。到了新的村子,你也把人埋在雪下面,这样它们就像你从前的村子。但是你对它们还是不满意,所以总是又离开。”
费加罗感到背上渗出一层冷汗,湿漉漉地沁入贴身的衣服。他努力地平稳语气,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不是那样的。不过,奥兹,难道你说的是我的故乡吗?我和你说过那里的事吗?”
“没有。”奥兹说,“是我看到的。”
“什么时候?”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我们离那里远着呢。”
奥兹明显地感到困惑。“那里就是你的村子。”他坚持道。
这下费加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奥兹弄错了,把他们初遇时的村子当成了他的故乡。他正要解释,却听到奥兹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你也在看着我。”奥兹说,“你站在那里,看了我一天一夜。之后我跟着你,但是仍然不明白,所以我变成你的样子,为了看到你所看到的。后来你让我和你一起走。”
他说得几乎前言不搭后语,然而每个字都像震耳欲聋的钟声。剧烈的晕眩感袭来,费加罗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仍坚持着,像垂死的鹿一般死死地盯着奥兹。奥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仰面躺着,淡然遥望着辽远的天空。因为连续说了太多的话,这会儿他的脸上明显浮现出倦意。但他还在努力挤出词句,似乎想要坚持把所有的话说完。
“现在我已经明白,你在寻找你的村子。但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吐字因困倦而有些含糊,“为什么你离开那里,又不断地寻找那里?如果你喜欢那里,从一开始留在那里就好了。”
昏暗的视野之中,费加罗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躁地跳动,隆隆声有如雪崩的巨响。等到晕眩和耳鸣消失后,他重新看清了奥兹的脸。奥兹已经睡着了,漆黑的长发和红润的面颊相互映衬,像是雪地里打破的乌木框镜子,沾染着手指割破流出的鲜血。
“很遗憾,完全不对。”费加罗对着这张脸轻声说,“但是有一句很对。我要是留在那里就好了。”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膝行至奥兹的身侧,从怀中掏出匕首。他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有实际的效用:也许眼前的不过是一具暂用的躯壳,即使消亡也不影响什么。但他必须这样做,既是为了消逝在雪中的全部生命,也是为了他自身:如果不这样做,他将永远无法从故乡的诅咒中解脱。
他高高地举起匕首,全神贯注地盯着奥兹的心脏。它环抱在肋骨之间,隐藏在平稳起伏的胸腔之下,上面又覆盖几层厚实的衣物。费加罗十分确信自己能突破层层骨肉的掩护:他曾无数次为两人的晚餐解剖冻死在雪地里的动物,对骨骼和肌肉的构造了如指掌。他也非常熟悉那些衣物的材质和厚度:那是他逐一亲手挑选,又剪裁修改到合身的尺寸。他耐心地观察着、计算着,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和力度。他在脑海中模拟了几次,修正手臂动作的路线,确保结果万无一失。
但是他迟迟无法下手。他只是始终高举着匕首,直到手臂开始发麻,刀尖偏离了路线。酸涩的刺痛感令他警醒,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对准了方向。
就在这时,奥兹睁开了双眼。
费加罗一惊,旋即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得不说,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预料到这样一种结局。他等待着奥兹用它不容抵抗的力量将他杀死,或者¬——微小的可能,如果它顾念旧情——就此抛下他独自离去。然而奥兹只是躺在那里,平静打量着自己眼前的光景。它的视线先是依附在匕首尖端,立即一扫而过,沿着胳膊缓缓向下,直至滑落到费加罗的脸上。随后它抬起手,抚上费加罗的脸颊,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睛。费加罗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流泪。奥兹收回手,将沾湿的指尖抵在唇间,探出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
费加罗呆坐在原地,仿佛所有力气抽离了身体一般。早已酸软的双臂剧烈颤抖起来,匕首从指间滑脱,扑簌一声扎在雪地上。
之后,他们在那个洞穴里埋葬了所有村民。费加罗向奥兹解释了埋葬的意义,以及其他打算有朝一日教给它的一切。他只管不断地述说,像是要将所有的知识倾囊相授一般,不顾它此时能不能听懂。讲完这些,费加罗便向它宣布:他现在要离开这个村子。奥兹已经习惯了这件事,点点头便要去整理行装。费加罗最后一次犹豫后,下定决心叫住它。
“这次你不能跟着我走。”他说,“我们从现在开始分开。你可以留在这里,如果想离开了,就走和我相反的方向。”
奥兹望着他,以疑惑的眼神询问。然而费加罗已经决定不再动摇。
“也许这里真的没有其他人活着了。但是以前曾经有传言,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气候要比这里温暖得多。传说在那里,夏天像这里的冬天一样长,冬天也不会有人冻死。到了春天,会有五颜六色的花,铺天盖地开满整个原野。我要去找那样的地方,和那里的人生活在一起。但如果你跟着过来,所到之处全都会变成雪原。——所以,你绝不能再和我同行。”
奥兹沉默地仔细听着,最终点了点头。这便是他们的告别了。费加罗背过身,却不知该前往何方,于是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走出一里开外,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奥兹仍站在原地,鲜红的围巾飘扬在雪中,像竖在村口为归人指引方向的旗帜。一阵苦涩在他的喉咙中蔓延开来。他想:这也并不算是完全将他抛弃在死寂的世界之中,即使不算精灵,不是还有兔子么?他又想:也许我要走的路才是真正毫无希望的绝境,及时分开也是为他好。但越是在心中自我辩解,他越是感到自己的虚伪造作。他横下心来,像自己的决心一般坚硬地不再回头。雪花相互追逐着,连绵不绝地飘落在大地上,比任何时候都要盛大。拂去沾在衣襟上的积雪时,费加罗忽然意识到,这是如今这个天寒地冻的世界里唯一的花。冰冷的、无生命的花。最纯粹、最孤独的花。在花的簇拥中,他脚步坚定地向远方走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