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点北师兄弟大造谣
※年龄差设定是10岁以内i.e.幼袄和小费师兄(官设不是这样但我偏要勉强)
[魔约]愚者
奥兹年幼时,斯诺与怀特花去许多工夫教养他,矫正他身上那些多余的野性。所谓矫正,自然包括激烈的冲突与流血,自然也不仅限于此。例如说,当奥兹违反了规矩,但又没有恶劣到需要用疼痛刻下教训时,他们有时会将他关进一幅画中,叫他独自好好反思。直到那两人认为惩罚时间已经足够,他都不能从那里出来。
画中的世界是一片漆黑。头顶上有一个明亮的圆孔,就像一轮满月高悬在夜空中,那便是画的出口。然而那是无论如何都抵达不了的,正如魔法使永远抵达不了月亮。起初他不知晓这一点,只顾一心一意地向上飞,然而无论耗去多久,出口的距离始终不见缩短,直到他精疲力尽地从扫帚上摔下来。柔软的黑色地面立刻接住了他,仿佛之前飞行的距离都只是一场幻梦。
不久之后,他已经了解到,黑色的空间空无一物:没有食物,没有器具,没有生命;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困倦;没有距离,没有时间,没有尽头。明白这些后,他便停止了走动,卧在柔软的地面上蜷起身体。过去的经验和新接受的教育都告诉他,在无事可做时,应当尽可能保持身体与精神的状态良好,以备随时可能来临的转机。因此他沉沉地睡去,像野生动物在寒冬中进入休眠。在空无一物的空间中,没有任何东西来打扰他。等到他从平静的睡眠中醒来时,总是刚好看到天上的月亮扩张开来,像是一只胃袋从里朝外翻出一样,将他吐出画框之外。身边往往伴随着斯诺与怀特轻微的争执,一个带着怀疑:小奥兹真的有在反省吗?一个带着犹豫:唔,可是时间已经足够久了,继续下去就惩罚过头了……接着是许多“然而”和“也罢”,嘈嘈切切地搅成一团。奥兹不理会他们,转头看向窗外。灰白的风雪一如往常,完全辨别不出经过了几日,只有骤然袭来的空腹感提醒他,他在那副画中确然度过了堪称漫长的时间。
费加罗曾经提醒过他:奥兹,你没必要在那里面待那么久呀!斯诺大人和怀特大人只是想要你反省,只要回想一下被关进来的原因,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再犯,他们很快就会把你放出来了!
说起来,费加罗也是被关进过画中的,所以这些大概是经验之谈。奥兹曾有一次在吃晚饭的时候发现,餐桌边少了一个人,而餐厅的墙上则多了一幅肖像画。漆黑背景的映衬下,费加罗衣衫笔挺,侧身端坐,神色冰冷地望着画外的观众。斯诺和怀特嬉笑如常,对那副画的存在置之不理。等到他们快吃完饭的时候,画中的费加罗忽然眉目舒缓开来,露出了和往常一样谦和的微笑。明明是背对着画像,斯诺与怀特却不约而同地在那一刻转过身去,向着画面吟诵出咒语。紧接着,费加罗从画框中跌落出来,带着点羞赧的歉意看向斯诺和怀特,后者则从容不迫地笑着,一个抚摸他的头,一个轻拍他的肩。那画面莫名让奥兹感到不大舒服,于是把剩下的一点食物匆匆塞进嘴里便离开了。
费加罗还在继续讲:……我明白的,难免会有些不服气,当然啦,谁都不愿意向别人低头;不过一直关在里面,难受的可是自己啊?等一时的脾气消了,就在脑海里简单认个错,说今后不会再犯了;没关系,又不是要立下约定……
奥兹没有听完他的话,直接转身走开了。费加罗所说的那些都派不上什么用场。归根结底,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关进去。斯诺与怀特一向不说原因,只是叫他自己好好想一想,于是答案便成为永远的谜。此外,他并不觉得在那里面令人难受。事实上,在那安稳寂静的空间中,他比任何时刻都感到放松与安心。
有一回,奥兹与费加罗奉命将几扇做好的玻璃花窗送往附近村落,用作礼堂装饰的替换。半途,奥兹被附近魔兽的气息吸引,忽然冲进林中开展狩猎,追上去的费加罗也卷入战斗中,八扇窗子碎了六扇。费加罗吩咐奥兹收拢碎片,自己尝试用魔法修补,记不清的细节则半靠推测半靠乱来地蒙混过去。又过一段时日,斯诺与怀特亲临村落参与礼堂翻修工程剪彩,玻璃花窗的事彻底败露。当天回去后,奥兹与费加罗便被叫去问话。费加罗主动供述,其实是因为那天路上不慎打碎了玻璃,又担心因此耽搁了工程进展,这才两人合力用魔法将它们修复……
“原来如此。”斯诺点点头,转头看向奥兹,“即是说,私自修补彩窗乃是汝二人共同所为?”
“是费加罗独自做的。”奥兹说。
费加罗大叹一口气:“是是,因为奥兹不擅长修复魔法嘛。打碎的事倒是两人都有份……”
“不是。”奥兹说,“玻璃带在你身上。”
“哈?”费加罗竖起眉毛,“是谁突然钻进树林里去和魔狼打架的啊?”
“这可无法置之不理。”怀特这时插进来,“吾等应当早有明令,不得擅自猎杀大型魔法生物。”
“其实那是正当防卫。”费加罗立刻说,“如果当时没杀了它,或许就会换作我们死在树林里了。”
斯诺眯起眼睛,玩味地看着他:“就当是如此好了。石头呢?”
“吃掉了。”费加罗坦白,“因为当时受了点伤,担心魔力不足……”
“怕是不止如此。”怀特冷笑道,“也罢,北国魔法使生来追求强大,区区一捧石头,吾等便予宽恕。然而汝二人需深切反思,直至痛改前非,都不得离开画中。”
熟悉的晕眩感袭来,眨眼之间,他们已经被漆黑的空间包裹。费加罗疲惫地躺下来,望着天顶的白色月亮发呆。过一会儿,他翻身坐起,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奥兹。
“……总之先想办法出去吧。”他说,“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吗?要主动表示悔过。现在这样子,肯定是要我们两个都承认错误才行。我来说,你跟着在心里默念一遍。”
奥兹点点头,于是费加罗开始宣告:
“我们不应当擅自杀掉大型魔法生物,破坏生物群落的平衡。
“我们不应当身怀任务却行事鲁莽,致使彩窗打碎。
“我们不应当遮掩自己的失误,妄图逃避惩罚。
“我们已经了解到自己的错处,以后不会再犯了。”
他讲得很慢,吐字很清楚,因此奥兹也能够跟上。但是说完这些,出口仍然没有打开。费加罗望向头顶,脸上也是一副诧异样子。他想了想,继续说:
“我们不应当钻禁令的空子,主动靠近性情暴烈的魔兽。
“我们不应当隐瞒战斗,私自分配魔兽的玛那石。
“我们不应当花言巧语,掩饰自己的行为和动机。
“我们已经了解到自己的错处,以后不会再犯了。”
出口仍然没有动静。费加罗皱了皱眉,低头考虑了一会儿,又说:
“我们不应当不自量力,改动斯诺大人与怀特大人的作品。
“我们不应当将冒牌的花窗送去村落,愚弄斯诺大人和怀特大人的领民。
“我们……”他忽然停下来,“算了,那两位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刁钻。好奇怪啊,按理应该已经能出去了才对。奥兹,你刚才有好好地跟着我念吗?”
奥兹点点头。费加罗打量他一眼,扭头叹了口气,在地上松松垮垮地坐下来。
“算了。也许那两位还在气头上,不打算这么快就放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好了,反正也没什么能做的。”
他一声不吭地垂头坐了一会儿,又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躺下来,先是呆望着前方,过一会儿闭上眼睛。奥兹站在旁边,看着他这些举动。又过了好半天,费加罗始终没有新的动静,身体随着呼吸规律地一起一伏,像是已经睡着了。奥兹转过身,安静地向远处走去。
他并不是特别想去哪里。只不过,身边有其他人在,让他有点静不下心来,就像隔着一层布用玻璃的尖角摩擦石头。黑色的空间没有距离的概念,远近只取决于他的所思所想。走出几十步后,他回头看去,果然费加罗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扰乱心绪的杂音就此平息下来,沉寂与安宁重新将他包裹。奥兹像往常一样躺下,蜷起身静静地睡了。
这一觉并没有睡很久。一种警戒的本能催促他醒来,而当他睁开眼睛,首先便看到费加罗的脸。对方站在身前,俯身愕然地看着他,声音中带着些埋怨:“啊,醒了?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找了你半天。”
奥兹爬起来,坐在地上揉揉因乍醒而视线浑浊的双眼。费加罗在他旁边坐下,抱怨道:“这里好冷啊。你不觉得吗?”
奥兹摇摇头。但费加罗不理会他的反应,轻声念了咒语。一团火出现在他的掌心,边界柔软模糊,像幼鸟的绒羽。费加罗上前几步,小心地将它放到地上,让它扩大成一丛篝火,只是下方没有作为支撑的木柴,样子显得有些奇特,仿佛漂浮在地表、无处可依的幽灵。
“靠近一点,奥兹。”费加罗回头招呼他,“近处才暖和。”
奥兹依言向前挪了挪,坐到费加罗的身边去。火光映照着费加罗的面庞,将它染上一层金红色。察觉到奥兹的视线,他转过脸来笑了笑,落在发梢和眉眼的影子跟着摇了一下。
“再试一次吧。”他说,“这次你要好好跟着念啊。”
他又把之前那些讲给斯诺和怀特的话讲了一遍,中间还加了几条新的。念完这些,头顶的出口仍然没有反应。费加罗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那就再等等。先继续休息吧。”
他俯身抱住膝盖,望着篝火开始发呆。奥兹也采取相同的姿势。虽然原本并不觉得寒冷,但篝火让他觉得温暖。睡意缓缓地涌上来,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费加罗还在熟睡。奥兹将他留在火边,自己向远处走去。等到费加罗消失在视野外,他便重新仰躺下来,望着上空漆黑的世界和白色的月亮。也许是之前频繁浅眠的缘故,睡意迟迟没有再访。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扭头看过去,正好对上费加罗的视线。
“又一声不吭地跑掉。”费加罗又好气又好笑地俯视着他,“……莫非你讨厌和我在一起?”
奥兹思考了一下词语的含义,之后摇摇头。
“是吗……”费加罗小声嘀咕着,想了想又问,“……但是也不喜欢?”
奥兹点点头。
费加罗垂下肩,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随你好了。”他一边说,一边随手生起了火,动作比上一次熟练,“过来坐吧。——我刚刚忽然想起身上带了点吃的。你也一直都觉得很饿吧?”
奥兹摇摇头。费加罗眉毛一挑,只轻描淡写地嘟哝了一句“是吗?”,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布袋,搁在腿上仔细解开束口的绳子。
“之前村子里的孩子送给我的。都是些干果,松子、榛子、还有核桃……虽然不多,但姑且能填填肚子。不过之后会怎样还不好说,稳妥起见,先留下一半储备吧?”
没等奥兹回答,他已经自作主张地摊开一张手帕,在上面倒了半袋干果,剩下的半袋则重新扎好封口。随后,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手帕的正中间划了一条线。
“那边是你的,这边是我的。壳不能吃,要先剥掉。你会剥吗?”
奥兹摇摇头,费加罗便演示给他看,让他学着照做。两人各自默默吃起来,一时间只有喀啦喀啦的剥壳声音。费加罗动作快些,先吃完了自己那份,又随手帮奥兹把剩下那些剥好。等奥兹也吃完了,他拎起手帕抖掉上面的果壳,折好收回怀里。
“再试一次那个吧。”他简短地指示,之后重复了一遍那些宣言,也许其中有些被替换了,奥兹已经记不清全部的内容。这一次念完之后,出口仍然没有打开。两人已经习惯了这个结果,甚至懒得做出更多反应。费加罗侧身躺在地上,闭上眼睛进入休息状态。奥兹则仍抱膝坐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摇曳翻飞的火焰。虽然原本并不觉得饥饿,但食物让他觉得饱足。睡意缓缓地涌上来,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费加罗仍在熟睡。奥兹站起身,向脚边的费加罗看了一眼,注意到之前他们丢弃在地上的果壳不见了。他没有过多在意,像之前一样独自走开,直到来到一片空旷无人的地带。他本想躺下,又觉得费加罗之后仍会过来,于是改为抱膝而坐。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费加罗。
“这次没睡啊。”费加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不会是在等我?”
奥兹转过脸,向他点点头。费加罗的笑容随之僵住了。
“……真搞不懂你。”好半天之后,他说,“自己从我身边跑开,却又等待着我来,这不是很奇怪吗……”
他背过身不再看向奥兹,麻利地生起火,把剩下的干果倒出来分为两半。奥兹走过去,开始吃起自己的那份。费加罗却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坐在一旁,目光虚浮地落在盛放着干果的手帕上。
“我有件事想问你。”他忽然说,“斯诺大人和怀特大人问我们是不是两人一起干坏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那样回答?”
奥兹正在手指与牙齿并用地剥一枚榛子。听到费加罗的问题,他连着捏在指尖的榛子一同抽回手,这才腾出嘴来。
“因为那是你一个人做的。”他回答道。
“难道和你就没有一丝关系?”费加罗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会发生这些事,不都是因为你擅自行动吗?”
奥兹点点头。“魔狼发起攻击,你受伤,玻璃打碎,起始的原因是我。如果没有这些事,就不会修复玻璃。所以修复玻璃的原因也是我。”
费加罗蹙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斯诺大人和怀特大人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奥兹则报以疑惑的视线。“他们没有问过原因。”他说。
费加罗像是定在了原地一般,只有眼睛愕然眨着。半晌后,他浑身脱力似的,向后仰倒在地面上。
“早该想到。”他把手腕搭在眼睛上,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什么啊,就这么回事而已……也是啊,要不然呢!啊,真没办法……”
奥兹等待了一会儿,发现似乎费加罗没有继续和他说话的打算,便继续去挑战那枚榛子。对准方向后,他把榛子塞回嘴里,刚要用力咬下去,身旁忽然又传来费加罗闷闷的低声:
“我们不是分吃了魔狼的玛那石吗。当时是你主动分了一半给我……而且不止一半,还要稍多一些。难道那些是道歉?”
奥兹不得已再次从口中抽回手指。“因为我没有受伤,而你受伤了。受伤时需要更多的养分补充。”
“啊,果然还是一点也不可爱!”费加罗大声叹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视线余光瞥到地上的坚果,便向它们扬了扬下巴示意。“这些你都吃掉吧。”他对奥兹说,“照你的说法,我已经是大人了,而你还是小孩子。长个子的年纪需要多吃一点。”
“你也是小孩子。”奥兹提出质疑。
“和你相比是大人了。”
这样说完,他又垂下头去,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奥兹已经决定,无论费加罗之后又突然说什么,在解决这颗榛子之前都不再回答。不过费加罗并没再打扰他。等到他吃完了所有的果实,费加罗仍然在原处发呆,既没有收起手帕,也没有念那些讲给斯诺和怀特的宣言。奥兹感到奇怪,从侧面下方窥探他的脸。这时费加罗没头没尾地说:“奥兹,你从来不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斯诺与怀特常常说出这个词语,但他始终不确切了解它的含义。他们说,因为有两个人,所以不会寂寞。但他们又说,即使身处人群也会寂寞。面对不能理解的问题,奥兹以沉默作答。而费加罗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曾期待答案。他抬起双手,用一团魔力做出一只兔子的幻影,轮廓纤毫毕现,内部则是一团朦胧的雾。脚一沾地,它便活动起来,像是真的兔子那样在费加罗的身边跑跑跳跳。费加罗弯身捉住它,把它递给奥兹。兔子不安分地在奥兹手中蹬腿,于是他紧紧地捏住它的脖子。一瞬间,像是泡沫破裂一样,兔子的幻影在他手中消散了。
“啊,不是那样。”费加罗苦笑着,重新做出一只兔子,“这个不是食物,是用来陪伴的。不要伤害它,让它留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它,但是以防万一嘛。”
他说得很混乱,每一句都不清不楚,但奥兹明白了他的意思。斯诺与怀特也会把动物收集起来,给它们提供住处和食物。阁楼上的鸽子,拴在院子里的马,还有费加罗和他自己,都是这样的。
尽管不理解这种行为有何意义,他仍接过了费加罗再次递过来的兔子。当它又在他手中乱动起来时,奥兹用魔法做出一只笼子,把它丢了进去。
“不需要那样。”费加罗在一旁笑了,“把它放出来吧。它不会走远的。”
奥兹不大相信。费加罗见他迟迟不动,索性自己探过身,伸出手指在笼子上画出一道门。兔子敏捷地跳了出来,竟然真的没有离去,而是绕着他身边打转。奥兹紧盯着它的去向,过一会儿开始感到头晕。身边传来费加罗的轻笑声。奥兹不满地看向他,只见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也做了一只兔子,伸手把它引过来,开始抚摸它的皮毛。奥兹学着他的样子,向自己的兔子伸出手。兔子停下脚步,好奇地探过头来嗅了嗅他的指尖。奥兹趁机伸出另一只手,悄悄地抚上它的背脊。柔软温暖的充实感让他想起火,想起食物,但似乎比那些还要更多。
奥兹躺下来,任由兔子在自己身边嬉戏。虽然不知道寂寞的含义,但兔子的动静让他觉得踏实,像雪夜里沉稳悠扬的风声。睡意缓缓地涌上来,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费加罗仍在熟睡,怀里抱着一只同样在熟睡的兔子。奥兹正要离开,发现他自己那只兔子从脚边跟了上来。他想到费加罗的话,于是允许了它的跟随。到达一处无人之地后,他坐了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着费加罗的出现。这一次,他等了很久,直到睡意重新涌现。他把额头抵在膝盖上,抱着腿睡着了。
他久违地睡了漫长的一觉。没有人叫醒他,没有任何东西打扰他。醒来时,他一时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他习惯地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白月亮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张开的迹象。接着他想起费加罗。他向四周环顾,费加罗仍然没有出现。他又想起那只兔子,它不在他身边,不知去了哪里。
骤变的状况令奥兹有些困惑。他站起身,自然而然地走向能够提供给他答案的人。不一会儿,他便找到了他的目标。费加罗躺在地上,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区别。火已经熄了,奥兹走近一些,看到费加罗的兔子也不见了,只剩胳膊仍空虚地环在胸前,像是怀抱着一个空洞。他莫名觉得那姿势很让人不舒服,走过去想要抚平。这时他注意到,费加罗的指尖变得透明了。黑色的空间从手指背后透过来,就像是黑夜正在渗入他的身体。
奥兹骤然明白了兔子去了哪里。它们和消失的果壳、熄灭的火、逝去的生命一样,穿过黑色的空间去了世界的背面,从此永远不再回来。费加罗现在也正在向那里走去,照这样下去,他将消融在黑色的空间之中。
奥兹想要阻止。他不确定应该怎么做,只能尝试着运用所有他学到的知识。首先是温暖。他摊开双手,制造出一团火球。为了足够暖和,他把它做得很大,远远超过了费加罗做过的所有那些。火焰熊熊燃烧,源源不绝地散发出光与热。其次是食物。他闭上双眼,回想他吃过的那些东西。无数幼苗从地表萌发,有松树,有榛树,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草与树。它们飞快地成长起来,结出丰厚的果实。最后是陪伴。他举起双臂,召唤他见过的所有动物。几只兔子在半空中成形,灵活地用前脚着地扑跃下来。接着是一群鸽子,哗啦啦地拍着翅膀结队飞开了。鹿从林中探出角来,狼站在远处的山坡上机警窥望,蜂与蚁各自搭建自己的巢穴。这时他注意到,之前的火球做得太大了,阻碍了草木与动物的靠近。于是他将它缓缓地升到天空中去。耀眼的火球光芒四射,一点点地照亮了整个世界,黑色的空间逐渐变化为五彩缤纷的白昼。奥兹感到脚下的地面颤动起来,随即整个人被吐了出去。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左肩被重重地压住了。奥兹扭头看去,斯诺扑在他身上,脸上笑意盈盈。费加罗站在身旁,如梦初醒般恍然打量着四周。怀特抱着他的右臂。
“小奥兹,小费加罗!”二人声音十分欣喜,“汝等终于省悟友爱扶持之道,不枉吾二人一片苦心。厨房始终备着餐食,以待汝等随时归来。汝等不妨尽情饱餐,之后便好好歇息吧。”
他们拥着奥兹与费加罗,一齐向走廊的入口走去。奥兹这会儿才注意到,这里是城堡的大厅。那幅画挂在壁炉一侧,画中草深木繁,鸟翔兽走,一派生机勃勃的胜景。
“此画也当妥善保存留念。”斯诺转头看一眼,面露欣慰之色,“取什么名字好?”
“叫做《世界》如何?”怀特提议,“二人以心相牵,即是世界的发端。”
“甚好。”斯诺赞许道,“加之古谚有云,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二人有此心意,其力不输世界。”
奥兹被叽叽喳喳的二人夹在中间,依然不明白自己是如何离开画中。他看向费加罗,期待得到一个答案。但费加罗仍是那副茫然不明的表情,一路上始终回望着那幅画。奥兹放弃了追究。无论如何,前方有一餐饭等待着饥肠辘辘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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