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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约]狮鹫钩爪

※许愿机活动的点单,非常随便的小猫剪指甲故事,娱乐为主,95%捏造ry
※算是北国师兄弟+央国父子中心……?


[魔约]狮鹫钩爪


费加罗来的时候,奥兹正在给亚瑟剪指甲。小孩子的手纤弱柔嫩,软软地躺在他手心里,不及他半个手掌大。奥兹举起剪刀,慎重对准指甲的边缘。这时门口的护卫魔法震荡起来。来人既不敲门也不出声,只管气定神闲地站在门口等着,似乎料准了会有人主动开门。奥兹皱起眉头,低声念一句咒语解除门上的封锁。于是费加罗进来了。
“下午好啊。”他朝奥兹和亚瑟径直大步走来,“在剪指甲?亚瑟好乖啊。”
亚瑟看起来想奔向费加罗身边,又记着奥兹让他别乱动的叮嘱,于是只把头微微转过去,露出极灿烂的笑容。费加罗走过来,摸摸他的头。
“比奥兹乖多了。你知道吗,他小时候……”
“费加罗。”奥兹头也不抬地低声喝止。
“哎,我什么都没说。”费加罗在亚瑟身边坐下,探身看奥兹手上的动作,“你还在用剪刀剪指甲?几十年前就有人做了专门的指甲剪,比剪刀方便不少,现在所有的杂货铺里都有这东西卖。他们往你门口堆贡品的时候怎么没给你带一个?”
奥兹这回停下了动作。他移开持剪刀的手,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费加罗。十几秒的沉默后,费加罗避开他的视线,垂下肩膀举起双手。
“你剪你剪。我不说话了。”
奥兹重新低下头,继续这项被打断好几次的工作。没了费加罗的干扰,事情进行得很顺畅。一只手很快剪完,接着换成另一只手。最后再整个检查一遍。
“好了。”他说。
“谢谢奥兹大人。”亚瑟开心地仰脸朝他笑,伸开双手端详自己修剪整齐的指尖,又跳下椅子跑到费加罗膝前,“费加罗大人,之前送给我的拼图我已经做完了!我去拿来给您看。”
他匆匆转身跑开,幼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费加罗收回视线,向着奥兹感慨:
“哎呀,真是个好孩子。照顾起来很省心吧。”
“不,费心得很。”奥兹想起近来几次事件,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一丝懊恼,“兴奋起来就不考虑后果,一不留神就跑到危险的地方,动不动就弄伤自己……”
“普通的小孩子都这样。像你那样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才是少见。剪个指甲而已,又抓又咬的不让我碰。你还记得吗?”
“……我没有咬你。”
“咬了。不过被我躲开了。冲这儿咬的。”费加罗指指自己手腕,“真是又狠又快啊,幸好我躲得更快……”
奥兹记不起来有这回事,但他隐约觉得费加罗说的大概是真的。然而也可能是对方故意一本正经地逗弄他——费加罗喜欢开玩笑,而且大多性质恶劣。于是他侧身转向一边,停止理会这一话题。
身后费加罗的声音还在传来:“讲理讲不过我,就不理我了?你是小猫吗?”

“你是小猫吗?”十几岁的费加罗说。
十几岁是许多年后奥兹根据回忆中的外貌推测的岁数。奥兹不知道费加罗的实际年龄,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实际年龄。可以知道的是,费加罗年纪比他大一点,与斯诺和怀特的相识比他早一点,并且很麻烦地,对魔法的敏锐程度也比他强一点。
奥兹是被斯诺和怀特强行带到他们的城中的。孪生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不由分说把他带走,自说自话地当起他的监护人来。费加罗也在那里,代替大多数时间里飘忽随性的斯诺和怀特,巨细靡遗地为他讲解这里的生活方式,有时也动手帮他打点整理。两千年后,奥兹自己开始照顾孩子,总算不至于全然无措,正是这一时期经历的惠泽。
平心而论,费加罗对奥兹的照顾无可挑剔,不仅耐心宽容,而且心思细密。晴日的下午,他抱着个包裹从大厅穿过,忽然朝窗口转过来:“奥兹,你指甲该剪了吧。”
奥兹本来坐在窗边看雪地映照的日光,闻声缓缓抬头看一眼费加罗,又低头伸出手,蜷起指尖看自己的指甲。费加罗也凑过来,目瞪口呆地感叹:
“哇,真够粗糙的。你之前都是怎么处理的啊。看这样子,是在树干或者石头上磨?还有用牙咬?你是小猫吗?”
奥兹跟不上他飞快跳跃的言语,但能察觉其中的戏谑,于是当机立断甩出一道魔法。费加罗灵巧地闪开,球状闪电击在墙边的矮柜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圆。
费加罗从不同奥兹打架。每当奥兹对他发起攻击,他总是轻飘飘避开,不曾还手,更不曾伤及分毫。怀特说,那是因为费加罗善于察觉魔力的变化。奥兹此后有意识地更快出手,却仍然快不过费加罗的速度。
“哎呀,斯诺大人又要愁眉苦脸了。”费加罗看着焦痕摇头,“这次我就帮你瞒下来吧。指甲我也帮你剪了。你要学着自己修整啊。”
他随手放下包裹,走过去将手覆在损坏的柜门上,低声念出自己的咒语。从他指间露出的焦黑渐渐褪去,恢复为光亮的红褐色。
魔法可以修复东西。奥兹第一次察觉到这件事。在弱肉强食的冰天雪地中生存,更多需要的是破坏,掠夺,猎杀。只要在危险近身之前将其摧毁,就不会产生需要修复的东西。事实上,奥兹从未想过修复的魔法应当如何实行。斯诺和怀特可能知道。费加罗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吗?又或者是原本就擅长吗?据说魔法使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来,手伸出来。给你剪指甲。”
奥兹闻声回过神来,惊觉费加罗近在咫尺,手中握着一把剪刀。他不假思索地挥手抵御。参差不齐的指甲边缘正好成为几条短锯,在费加罗手背上割出一排划痕。鲜红的血色渐渐渗出来。
“不用这么紧张。”费加罗退后一步,半是吃惊地看着他,“放心吧,一点也不疼。”
奥兹站起身,紧盯着对方手中的剪刀警戒。他知道指甲没有痛觉。然而,生存中磨炼出的本能在激烈抗拒利刃的靠近,又或者是在激烈抗拒其他生物的靠近。仅是有人拿着剪刀站在彼此触手可及之处,奥兹心中便有止不住的焦躁,仿佛被笼罩在某种蛰伏着的不祥阴翳下。雪原上的每一只动物都知道,这时候若不立即逃跑,就应当抢占先机发起进攻。放任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奥兹没有先行进攻。这是斯诺和怀特三令五申的要求。但是他已经不能容忍费加罗或是剪刀靠得更近了。
费加罗又试着往前,照样被奥兹一通乱抓打退。奥兹知道魔法打不中对方,索性只靠纯粹的物理攻击。费加罗已经不是毫无防备,奥兹的攻击十次里有八次落空,一次在他手上增添新的抓痕,最后一次被他寻隙捉住了手,奥兹毫不犹豫地低头咬过去。费加罗飞快撤回自己的手,堪堪避开利齿的反击,重新退回一步外,精疲力竭地叹了口气。
“奥兹。”他说,“不要咬人。也不要抓人。你听我说。”
奥兹站在原地,维持警戒状态。费加罗放下剪刀,扳着手指头跟他数起来:
“第一,你指甲太长了,继续留着不方便。第二,剪刀修剪指甲很容易,至少比你又磨又咬的容易。第三,你乖乖地让我剪完,过会儿我们去吃栗子。你还没吃过烤的栗子吧?”
奥兹迟疑了一下,回想起栗子的知识。栗子是某种植物的果实,没有毒,可以食用。这一带没有这种植物生长,不过费加罗曾去南边的村子弄来一些,煮熟了两人分吃。吃之前要把外壳去掉。味道很甜。
不知为什么,费加罗忽然笑了起来。
“也有可爱的地方嘛。”他讲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接着他拽过搁在一旁的包裹,探进手去抓出一把东西散在桌面上。是栗子。
“你就数着栗子转移注意力吧。”他又抓了几把,几十颗栗子浩浩荡荡地四散开来,“我现在给你剪指甲。没有危险,只要你别乱动。听明白了吗?”
奥兹没有答话,凝神注视着栗子的阵列。费加罗走过来,站到侧面拾起他的手。指尖有冰凉的触感,是剪刀的刀刃贴紧了。奥兹数着栗子,不去注意心中的焦躁。计数一颗一颗地缓慢增长着,渐渐在桌面上扩张开来。
“好了。”费加罗忽然说。
“三十二颗。”
“嗯?”费加罗明显地愣了一下,“好好,辛苦了。我是说你指甲剪好啦。”
奥兹再度低下头看自己的指甲。指甲边缘变得圆润整齐,令他想起曾在海边见过的光洁的椭圆石头。他以拇指的指腹顺次摩挲过其他指尖。顺滑的触感很奇怪。
“就跟你说了不疼吧。”费加罗把剪刀塞回矮柜的抽屉里,“好,我们出去找个地方烤栗子吧。生火就交给你啦。不过可别把整个火堆直接劈焦了。怀特大人前几天教过你吧,怎样控制力量的程度……”
他边说边动手收拾满桌的栗子。奥兹又看到白皙手背上狭长的血痕。他想起矮柜上消失的焦痕。手上的伤口也许也可以用魔法修复。奥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他盯着费加罗,思索这种魔法应有的构成。没过一会儿,费加罗停下动作,诧异地看向他:“怎么了?”
奥兹没有回答。费加罗耸耸肩,继续收拾起最后几颗栗子,又瞄见自己的手背,便随口念了句咒语。伤处被一团光笼罩着,渐渐地愈合了。
奥兹站在原地,感到些微的茫然。忽然,费加罗又转过头来。
“啊,我教你吧。”他恍然大悟似的,得意地笑了,“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

“谢谢费加罗大人!”
亚瑟抱着装裱过的拼图,坐在费加罗膝上笑得开心。费加罗刚刚夸他心灵手巧。这倒是句中肯评价。
“你喜欢就好。森林和星星的画很漂亮吧。画框是斯诺大人和怀特大人帮忙装的吗?”
“是的!今天奥兹大人带我去做客了。回来的路上,我们还去南边买了栗子。费加罗大人等一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好啊。我也喜欢吃栗子。”费加罗微笑着,又促狭地看向奥兹,“真好啊,奥兹。有栗子啊。这下你也能剪指甲了。”
奥兹瞪他一眼,忽然听到亚瑟在一边插话:“奥兹大人也要剪指甲吗?我来帮忙吧。”
费加罗一愣,随后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奥兹厌恶地看着他,这也未能构成阻止。亚瑟好奇地仰起头,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
“亚瑟真是个好孩子。”费加罗总算忍住了笑,抬手在亚瑟的头上揉了一把,“对啊,你就帮他剪剪吧。刚好他指甲也有点长了。是不是啊,奥兹?”
亚瑟从费加罗膝上跳下,将拼图小心安置在一旁,跃跃欲试地等着奥兹的回答。
奥兹别无选择。
“……有劳。”他在两人旁边的空位坐下,侧身把手递了过去。

亚瑟拾起剪刀,另一手握住奥兹的一根手指。剪刀来来回回地比划,始终没有落下。过了一会儿,他迟疑地抬头看着奥兹。
“怎么了,亚瑟,不会剪吗?” 他身后的费加罗问。
亚瑟点点头,又摇摇头,仿佛陷入困惑:“但我会用剪刀……”
“没剪过指甲吗。”费加罗伸手过来,从亚瑟手中拿走剪刀,“我来示范吧。”
“费加罗——”
“别乱动。不然容易弄伤。——亚瑟,你剪指甲的时候是不是也乖乖的呀?”
“是!”亚瑟自豪地响应,“奥兹大人,请暂时不要动。”
奥兹忍气吞声不动了。费加罗抓过他的手,剪刀沿着指尖贴过来。奥兹听见对方低声指导着亚瑟:
“看到这边的交界线了吧,稍微留点空隙,这样顺着边转剪刀方向边剪过去。会有点硬,没关系,果断点一口气剪下去就是了……”
费加罗慢悠悠剪好了一只手的指甲,把剪刀交还亚瑟。奥兹把另一只手递给他。亚瑟重又握住他的手指,先看看费加罗,又看看奥兹,接着吞了口唾沫,把剪刀小心翼翼贴过去,来回扭头琢磨了好一阵子,之后下定决心似的用力压下握把。剪刀贴着指甲边缘吃力前行,终于在尽头发出喀锵一声,一片指甲碎屑应声而落。亚瑟轻轻“啊”了一声,看着剪好的指甲眨眨眼睛,渐渐露出喜悦的神色,干劲十足地换了一根手指。
奥兹看着他忙碌,一边时时注意着他的动作。剪刀的尖端不算锐利,但也足以伤及一双稚嫩的手。亚瑟张大眼睛,聚精会神地操作着剪刀,没有出现一点失误。这孩子虽然调皮,但却很聪明。
“好啦。”亚瑟抬起头,有些拘谨地看着奥兹。
“剪得真好。”费加罗抱起亚瑟,把他重新放在自己膝上,“奥兹,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谢谢。”奥兹伸过手去摸摸亚瑟的头,“做得不错。”
亚瑟又笑起来。奥兹早已发现他很爱笑。每次亚瑟朝他天真无邪地笑着,奥兹总是一阵错愕。他隐约有所察觉,自己正在接触某种全然陌生的东西,就像年幼时第一次被带去斯诺和怀特的城那样。
“不谢我?”费加罗纠缠不休。
“没有什么要感谢你的地方。”
“真薄情。”对方轻笑一声,“算啦,谁让我是个好人呢。给魔王大人剪指甲,这传出去也算一桩英雄谭哪。”
“费加罗大人,”亚瑟鼓着脸,“奥兹大人不是魔王。”
“嗯,对不起,我说错了。”费加罗随口应付一句,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知道吗,狮鹫的指甲磨成粉是可以当香料用的。他们把这叫做狮鹫钩爪,装在玻璃瓶里卖,一小瓶的价格高得离谱。倒也是,毕竟现在狮鹫不多见了。”他拾起落在亚瑟膝上的一片指甲屑,“这是不是也能拿去卖钱啊,奥兹钩爪?刚好我知道有个地方专卖奥兹特产……”
一蓬火焰忽然从费加罗的指尖窜起来。费加罗慌忙一甩手,及时避开了烧灼。指甲的碎片被丢入半空,在落地前就化为灰烬。
“喂,我开个玩笑而已……”费加罗故作夸张地揉揉指尖,低头向亚瑟控诉,“反应也太大了吧。亚瑟,你看到了吗?”
“嗯!”亚瑟点点头,双眼闪闪发亮,“奥兹大人好厉害啊!”
费加罗苦笑起来。
“早该猜到你会这么说。”他说,“算啦,我去煮栗子。奥兹,你也一起来。”

奥兹站在水槽边,哗啦哗啦地搓洗盆里的栗子。费加罗趁他用水的间隙把煮锅伸过来,接了半锅水拿去架在炉灶上,随后在锅边敲了一下。水顿时沸腾起来。
“下次我给你带一把指甲剪来。”他点上火,转头看向奥兹,“他刚刚真的没剪伤你?还是你用了强化的魔法?”
“没有。这孩子手很巧。”
奥兹端起沥过水的盆走向灶边。费加罗接过盆,将栗子大把抓进锅里。奥兹立即提醒他:“留下一半。”
费加罗诧异着照做,把剩下的一半栗子递还给奥兹:“不全煮了吗?一锅也煮得下。”
“留一些烤着吃。”
费加罗好笑地看着他,“你终于开始对吃东西讲究了。”
“亚瑟喜欢烤栗子。”奥兹简短回答,“煮的也喜欢。”
他把栗子散开摊在桌面上,念出一句咒语,所有栗子外壳上顿时多出一道整齐的切口。随后又是一句咒语,栗子被看不见的力量加热,悄悄蒸腾出小团的水汽。奥兹观察着栗子的状态,时而调整加热的程度,时而将栗子挪动一下。费加罗无事可做,站在他背后看他一丝不苟地操纵。
“奥兹,他是人类国王的孩子。”他忽然说。
奥兹默默抬起手,所有栗子整齐划一地翻了个面。“我知道。”他回答。
费加罗向前一步站到他身边,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甚愉快地移开视线。
“你烤栗子的水平比以前好多了。”他最后说,“总算学会力量控制了啊,怀特大人会欣慰的。”
“时间久了自然就会熟练。”
“是吗?打算征服世界那时候,你做事还很粗糙呢。完全没有控制下手轻重的意思,全靠我在一旁时刻提醒。啊,这么说来,世界没有当场毁灭,也有我一份功劳啊……”
奥兹回忆过去,记不起自己何时开始谙熟细微的力量控制,就像他记不起自己何时学会了修复和治疗的魔法。也许活得足够久,就总能获得之前从未想过的东西。又或者有些东西是永无可能得到的。魔法使都有擅长和不擅长,即使是世界最强也不能摆脱。
修复比破坏困难许多。呵护比摧毁困难许多。获得真心比获得敬畏困难许多。什么是真心?奥兹仍不知道,并且很怀疑费加罗是否知道。此刻这座城里唯一生来知道答案的人正坐在大厅里,快乐地等待着敬爱的人们为他带水煮栗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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