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pa的北师兄弟私设,同人女放大镜强化版
※只看了活动剧情,和官设如有出入就各玩各的
※如果发现和我以前写过的哪篇连遣词造句都一模一样请睁只眼闭只眼(……)
[魔约]欲渔遇雨
强得离谱的大海盗奥兹,通称“暗夜之声”,冷血残暴的独行孤狼,逢者必掠掠者必杀,导致只有声名远扬,根本没人认得他的脸;所以也没人知道,神秘的大海盗“暗夜之声”就是那个每逢月圆之夜会到满月岛海港边上的小酒馆喝一晚上酒的古怪客人。这名客人在酒馆中已经成为小小的话题,许多人感兴趣:他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来到这样热闹欢快的地方,却满脸肃杀、从来不说话?有大胆的人向他搭话,有的为了活跃气氛,特地请他喝一杯酒,但奥兹只是默默地喝掉酒,既不道谢,也不回答任何问题。久而久之,连最为好事者也觉得无趣,于是不再有人理会他了,人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热闹中去,将沉闷与寂静归还给他。奥兹似乎也并不在意,只是和每次一样慢慢喝完一杯又一杯酒,午夜过后便无声离去。胆子最大的人会在这时悄然起身,扬帆追在他的船后,但奥兹的船速快得出奇,不一会儿便杳无踪迹。
海军中校费加罗,近期刚刚升职并调任到这片海域,花了好几天忙完工作交接,闲下来后第一件事是换上便服去附近最繁华的岛上探寻酒馆,就此与奥兹相遇。在酒馆新认识的年轻水手瞟了一眼刚进门的奥兹,从方桌对面探出身子,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说:“加西亚先生,您看那个坐在吧台位置的鳞族。不过动作要小心点,别太引人注目。”
费加罗依言装作侧身去拿酒瓶,不经意似的朝吧台位置微微瞟了一眼,立刻找到了对方要他看的目标——黑色大衣,黑色长发,颈上一圈漆黑鳞纹,是鳞族的标志。
“怎么了?”费加罗呷了一口酒问,“鳞族倒也不算稀奇。”
“我们都猜他是不是哑巴。”水手说,“他每月来这里一次,只是喝酒,从来没和人说过一句话。就算我们去搭话,他也不理不睬。”
“是吗。”
“您要不要试试?”水手又说,“您看起来比我们斯文些,说不定他愿意和您聊聊呢。”
这下费加罗看出对方的意图了。不算恶意,但或多或少是在拿他和那个鳞族寻开心:那个不说话的鳞族是个异类,大家都乐于把他当做珍禽异兽围观;如果费加罗去搭话却碰了一鼻子灰回来,那他也将成为这个笑话的一部分。
明智的做法是不要蹚这趟浑水,谁愿意当这个小丑就由他去,反正绝对不是自己。但究竟是出于正义感?同病相怜?还是心底产生了对此人的好奇?费加罗自己也不完全清楚,总之他鬼使神差地说:“好啊。我去请他喝一杯。”
他向奥兹走去。人群骤然静下来了,甚至能隔着玻璃听清窗外的海风声。所有人都在或明或暗地观察,等着看这位自讨没趣的新客的下场。费加罗不以为意,在奥兹身边的空位坐下来,指指奥兹对老板说:“我请客,请这位朋友喝一杯花风啤酒。”
满溢泡沫的啤酒很快端上来了。奥兹看了一眼费加罗,似乎已经很熟悉这套流程似的,拿过啤酒喝了起来。
“今晚的海很美。”费加罗看着窗外说,“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奥兹果然一言不发,只有酒喝得很快。这也不足为奇。花风啤酒口感清爽,最适合大口畅饮。
“你只喝酒吗?好吧。”费加罗转向老板,“再给他一杯吧。”
奥兹再次看了他一眼,继续把新的这杯也很快地喝掉。费加罗又为他要了一杯。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花风啤酒价格可不便宜,有人撺掇着打赌,猜猜新来的加西亚能否成功撬开那名鳞族像蚌壳一样紧闭的嘴,而赌局没能成立,因为众人一致认为,这些钱必然要打了水漂。
三杯啤酒喝完,奥兹仍一言不发。已经有人幸灾乐祸地吹起嘲弄的口哨。这时费加罗说了一句话。所有人都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周围有点吵,而且那句话含糊、怪异,像是陌生的音节拼凑而成。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奥兹看着他,第一次不是为了喝酒、而是为了说话张开了口。接着,他的唇间接连吐出了短短的几个音节,组成了一句同样怪异的话。
没有人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那不重要了。所有人欢呼起来,热烈地为加西亚先生干杯。
谜底揭穿开来,乏味得令人吃惊。奥兹既不是哑巴,也不是——至少不完全是——冷漠傲慢。他只是单纯地——不大会讲通用语。而商人加西亚先生行遍四海,见多识广,刚巧会一点他所讲的那种方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满月岛作为贸易中枢,在此歇脚的船员们也算是来自天南地北,却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们所讲的话。据加西亚所说,这种方言来自遥远北方的一个小岛,岛上居民不足百人,绝大多数一生不曾离开岛屿。这多少解释了一些奥兹的格格不入。人们当然也好奇,边境岛屿的居民为什么会离开故乡出现在这里。但关于这一点,加西亚主张不做追问。事实上,岛上来客鱼龙混杂,许多人自己的来历也未必能坦然公之于众,听他这样讲便也无话可说。
这些都是后话。回到两人相遇的夜晚,在众人的欢呼过后,对话仍有后续。奥兹不解地看着欢腾起来的人群,用他自己那种语言问费加罗:“他们在吵什么?”
“无聊的事,不必理会。”费加罗用同样的语言说,“你说你只会一点通用语。那是能简单日常交流的意思?”
奥兹不解地看着他。费加罗稍作思索,换了个问法:“你知不知道这个在通用语里怎么说?”他的手指着刚刚让老板继续送上来的两杯啤酒。
奥兹看了一眼,用通用语说:“酒。”
费加罗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银币:“这个呢?”
奥兹迟疑了一下。“灰色金币?”
费加罗手指调转指向自己,眼含笑意地看向奥兹。奥兹皱起了眉。
“加西亚。”费加罗说,“这是我的名字。”
奥兹点点头,跟着重复了一遍:“加西亚。”
费加罗的手指又指向奥兹。这次奥兹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以自己的母语说出一串稍长的音节,在那种语言里的含义是“神的力量”。费加罗嫌太长难念,擅自将开头部分取了个通用语的音译:“可以简单点叫你奥兹吗?”
奥兹眼神中流露出不解,但仍予以宽容的许可。至此为止,相互的自我介绍完成,费加罗拿起酒杯,催促奥兹照做。奥兹却没有动。他盯着费加罗的双眼,问道:“你在哪里学会这种语言?”
“啊,你第一次听到别人讲吗?”费加罗并不意外,“我的同僚中有人搜刮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我稍微有些兴趣,就借来材料自学了一下。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实际使用呢,没想到沟通得这么顺利。莫非我讲得相当不错?”
“发音很糟。”奥兹说,“但是能听懂。”
“谢谢,你的通用语也是。”费加罗回敬道,拿起另一只啤酒杯塞进奥兹的手里,用自己的杯子和他撞了一下,“这是‘干杯’。”
“干杯。”奥兹说。他们各自仰起头,咕嘟嘟地喝下一大口。
临别之际,费加罗送给奥兹一张现场手写的通用语字母表,附带列上一些奥兹知道的词语用作对照——没办法,深更半夜书店都已经打烊,没处去弄别的。第二次见面就准备充分得多,费加罗带给他几册图文并茂的儿童识字读本,以及几本字少画多的图鉴。奥兹对费加罗不请自来的通用语教学看不出欢迎或厌恶,倒是对那几册图鉴表示出十足的兴趣。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页上的图画问。
“这是马车。”费加罗指着旁边的文字拼读给他,“就相当于陆地上的船。人坐在这里,用马牵引着前进。”
奥兹点点头,盯着马的画像看了一会儿,随后翻过这一页。过一会儿他又问:“这是什么?”
费加罗伸过头去,“这是喷泉,把装在里面的水不断向上喷射,给人观赏用的。奥兹,你是不是几乎没登上过陆地?”
奥兹又点点头。“陆地上很吵闹。”他说。
“可你还是到陆地上来了,偏偏还选了这么个吵闹的地方。莫非单纯是为了喝酒?”
“是。”奥兹平静地答,“在海上拿到的酒没有了。酒桶侧面贴着一张彩色的纸,上面有图画和地图。照着地图的路线,就到了这里。”
他说的大概是酒馆揽客用的廉价传单,有时会贴在外售的桶装酒上。费加罗想到眼前这个刻板严肃的人为了喝上一口酒迢迢前往未知的陆地上,既觉好笑又感到一丝亲切。
“哈!原来你也是个酒鬼。搞不好我们相当意气相投呢。”他说,“让我猜猜看。你发现在店里现场喝的酒比装在桶里买回去的更美味,不由得贪恋起这种味道,隔段时间就来一次。酒馆过了午夜两点会打烊,来晚了就喝得不尽兴,而你没有计时工具,对你来说,记住月亮的位置更容易,所以你每个月都在同一天前来。对吗?”
“正是你说的那样。”奥兹说。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费加罗说,“为什么是满月之夜?难道是因为这天的月光最亮?”
奥兹摇了摇头。“满月之夜的海最美。”他说,“要喝好酒,这一天最为相宜。”
费加罗大笑起来,挥起手一拍奥兹的背:“我和你果然很合得来!”
费加罗并非不觉得奥兹身上疑团重重。不说别的,单是长年不踏足陆地却不缺吃穿用度这一点,十之八九是海盗。但费加罗绝不是什么热心工作的人,何况下了班之后就是私人时间。与此相比,他更在意的是奥兹的出身来历,为何说着那种语言,为何独自一人在海上漂泊。但他从不询问,只是不露声色地观察与推测。源于好奇心的尖锐刺探惹人厌恶,保留在心中的揣度则是安全礼貌的范围。奥兹像一道谜题,费加罗固然在意谜底,却更享受解答的过程。当答案未揭晓时,一切一厢情愿的猜测、一切暗中怀揣的期许都不无成为真实的可能。
除他之外,对奥兹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奥兹的通用语进步飞快,于是又有人重拾热情,来试着与他攀谈。令他们失望的是,奥兹的反应无聊到了极点。谈到世间流行的话题,他总是一问三不知;就算请他喝酒,比之前也只是多学会了说一句谢谢。没了神秘的面纱增色,奥兹便只是一个迟钝乏味、没见过世面的无趣男人。人们乘兴而来,又败兴而归。
“刚刚那个人说的话,你是没听懂吗?”费加罗放下酒杯,侧身支在桌面上,饶有兴味地问,“你完全没有反应啊。”
“我能听懂意思。”奥兹说,“但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是对你好奇,想和你聊聊天罢了。你也随便讲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应付一下就好。”
“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事?”
“嗯,说无聊确实无聊……不过人类的社会就是这样维系起来的啊。”
“那与我没有关系。”奥兹说。
费加罗淡淡笑了笑,目光垂落下来,被桌上的酒杯接住。平静的深红色液面映出世界的倒影,也映出对面奥兹的眼睛。它与葡萄酒是同一颜色。
“孤身一人的奥兹。”费加罗低声说,像是说给奥兹,又像是自言自语,“虽然学会了语言,学到了许多新事物,但对你来说,身处人类社会之中,仍像是鱼被困在沙漠里一样吧。”
奥兹静静地听着,但仍敏锐地捕捉到了新的词汇:“‘沙漠’?”
“沙漠就是……啊,你的语言里没有这个词吧。”费加罗直起身来,“沙漠就是一种特殊的陆地,但没有泥土,全是沙子。它很大,很干燥,白天很热,晚上又很冷,最致命的是,里面没有一点水,无论你走多远,挖多深,怎么也找不到水源,就连从外面带来的水,洒在地上也会立刻被吸干……不要说鱼了,即使是陆地生物,贸然进入也很可能会干渴而死。就是这样恐怖的地方。”
奥兹皱着眉头陷入苦思,与其说是被沙漠的可怖吓到,不如说是难以相信世界上竟有没有水的地方,也想象不出它会是什么样子。费加罗觉得他这副样子有些可爱,不由笑了出来。
“我下次带画册给你。”他说,“看了就明白了。”
而奥兹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你教给了我很多东西。”
“好像是啊。不用谢。”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晓陆地上的世界,也不会知道身处沙漠的感觉。从前我不知道,世界竟然如此嘈杂,如此繁乱又咄咄逼人。它是如此……令人痛苦。”
费加罗眼中平静无波。他牵起嘴角,敷衍地笑了笑:“这是在责备我吗?“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但这是事实。”奥兹说,“与你相遇,就是我的不幸的开端。你并没有错,我大概也没有。错误在于我们的相识,而这已经发生,我和你都无能为力。”
费加罗的目光冰冷起来。他已经不再笑了。
“奥兹,别小瞧人类。”他说,“别以为只有你自己是悲剧的主角!每个人都是怀抱着同样的痛苦活着的。所有人都是世上的异类,终其一生寻找栖身之所。你所感受到的痛苦,不过是生活所附带的痛苦的皮毛罢了。要么忍耐它,要么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它,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奥兹张大眼睛,茫然地看着费加罗。“那么你也是吗?”他问。
“对啊,我也是。”费加罗说。这是他与奥兹相识以来最真心的一句话。
“那你是如何做的?忍耐它,还是解决它?”
“……现在算是忍耐吧。”费加罗已经冷静下来了,”但还是打算解决的。既然找不到栖身之所,那就自己去创造乐园。也许再过几年,我会辞掉现在的工作,搬去没人认识我的偏僻村庄,在那里过我想要的生活……虽说不知能不能顺利就是了。”
奥兹望着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本沙漠的画册最终没能送给奥兹。并非费加罗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而是因为第二天,军中传来通知,北部地区正在发生离奇的大海啸。铺天盖地的海浪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边兜着圈子边缓慢地前进,以一种接近狩猎的姿态摧毁周围的一切岛屿和城镇,所过之处只剩一片汪洋。而前往救援的军队全部失去联络,生存的可能性恐怕渺茫。
费加罗的队伍被要求前往北方前线,与海啸中心保持距离待命,视司令部判断采取下一步行动。另有几支队伍开往尚未遭毁灭的各个岛屿群,将当地居民紧急向南疏散。费加罗每天无所事事地望着远处翻涌的水幕,收听司令部发来的最新情报:终于有一架无人机拍摄到了海啸地点的近景,将照片高倍率放大后发现,有一艘船奇特地跟随在海浪附近,与海啸的关系尚不明朗;经分析,可疑船只大概率为通称“暗夜之声”的海盗所使用的船只,此人曾制造大量残酷的海上劫掠事件,是军方的特大警戒对象;还有来自司令部里熟人的小道消息:高层正在猜测,“暗夜之声”即是引发此次海啸的人,手段或许和鳞族力量有关,但如何能做到这般规模则尚不明确。
此时距海啸初次发生已过去大半个月。费加罗看过了最新消息,将一项提议写成加密电报发出,随后开始漫长的等待。而就在这一天,海啸忽然调转了前进方向,放过了几座还未吞食殆尽的小岛。军方起初松了口气,但很快近乎绝望地发现,它的新行动路线笔直明确,直指向海上最大的贸易枢纽满月岛。此处一旦覆灭,造成的损失远非地广人稀的偏远小岛可比。而尽管海啸现下距离尚远,抵达目标也只是时间问题。
费加罗严格执行命令,每日率领部队后撤,与海啸保持恒定距离,同时焦急地等待来自上层的回复。也许是日渐急迫的形势起了效,又或者是穆尔少将总算把聪明才智用在了正地方,终于,他的行动申请获批了。费加罗把舰上事务交给副官,自己转乘一艘小艇,用最快的速度驶向身后的满月岛,购入一桶花风啤酒。接着,他换了艘结实的商船独自出海,恰好在月亮升起时赶到海啸的中心。当他接近时,咆哮的海浪便平静下来,为他让出了路。这下,他终于看到了那艘传闻中引领海啸的海盗船。在背后满月的映衬下,它显得格外庞大,格外肃穆威严。如他所料,奥兹扶着栏杆站在船头,飞扬在海风中的长发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色。费加罗笑了笑,抬起手向他打招呼,却发现奥兹在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费加罗跟着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还是制服。不过这也无所谓,他本来就没打算继续隐瞒。
“距离太远了,不方便说话。能不能让我靠过去一下?”他向着对面的船喊道,“我带了酒。”
奥兹点了点头,费加罗便小心地把自己的船靠上对方的侧舷,将两艘船的栏杆用绳索绑在一起,以防止磕碰摩擦。接着,他把那桶啤酒从货厢拖出来,顺带拿上两只杯子。
“我不想欺骗你,所以先说清楚。”他隔着两排栏杆对奥兹说,“我其实是海军的校官,眼下的任务是阻止你,过一会儿说不定还要和你打起来,所以于情于理都不方便过去。不过今天是满月,这些事放一放再说,我们先喝酒吧。”
他接了一杯啤酒,越过栏杆递给奥兹,又给自己也接了一杯。两人同时伸出手,两只杯子在栏杆上空撞了一下。
“干杯。”奥兹说。
他们各自仰起头,咕嘟嘟地喝下一大口。费加罗愉快地转过身,摊开双臂背倚在栏杆上。
“我说啊,”他侧着头看向奥兹,“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创造乐园?”
奥兹以沉默表示肯定。费加罗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我讲了那么多,结果你只听进这一句,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又叹了口气,“这下我也成了千古罪人了。”
“为什么?”
“啊,你大概不熟悉这套伦理吧。”费加罗半是出于习惯地解说起来,“在人类群居的社会中,人的生命被认为是可贵的,不应当轻易剥夺。致使他人死亡是严重的罪行,应当受到严厉的惩罚。——这在你听来很奇怪,是不是?”
“确实。”奥兹点点头,“生命和死亡相伴相生,相互吞食则是推动这个循环的力量。死去只是归还大海,成为新的生命的素材。”
“我就知道。有时候还真羡慕水精灵的豁达。”费加罗抱怨道,”既然是最后一次了,那我也要把所有事情彻底搞清楚。奥兹,我多少料到你是水精灵抚养长大的了,可是她们不是数百年前已经灭绝了吗?难道还有幸存者?”
“没有了。”奥兹回答,“抚育我的是水精灵的声音。她们已经消融在这个世界中,成为世界的一部分。也正因如此,她们既不存在又无处不在,我能从每一滴水中听到她们的声音。那些声音教导我,而我在声音的引领下,靠着自己的‘天赋’生存下来。”
“你的‘天赋’是引发海啸……不,是操纵水吧。小到一勺汤、一杯酒,大到整个大海,你都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因此,水精灵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对吗?”
“我不知道。也许就是这样。”奥兹顿了一顿,忽然反问,“你呢?你真的不曾听过水精灵的声音吗?我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讲精灵语。”
“不不,你才见过几个人啊!”费加罗笑了起来,“很遗憾,那件事我没有骗你。在水精灵还没有灭绝时,人类和她们往来,留下了许多文字记录。借助那些资料,现代人得以复现那种特殊的语言。虽说如今对它感兴趣的人寥寥无几,但总归还是有的。借给我资料的那名同僚讲得就比我更好。”
奥兹点了点头,不知是否感到失落。费加罗喝干手中的酒,表情一转严肃:“奥兹,虽然明知不大可能,我还是要问你一下。你愿不愿意放弃你的计划?这样我们双方之间的问题也可以和平解决了。我实在不愿意与你争斗。”
“什么计划?”奥兹不解地问。
“就是你现在在做的事。把所有的陆地吞没,让世界变成完全的海洋,创造你自己的乐园……哎,情感上我确实能理解你,但是我也有必须守护的事物。”
“我已经放弃了。”奥兹却说,“即使把岛屿击碎,让人群的声音从世上消失,我的心中仍然烦乱不已。于是我知道,这样的做法只是徒劳。要想获得宁静,只能消灭我自己的心……或者忍耐它,与它共存。”
“可是你还在前进啊。”费加罗有些吃惊,“如果我没有拦住你,这会儿你应该已经到了满月岛了。……等等,你没有打算摧毁它吗?”
奥兹也有点惊讶。“我是去喝最后一次酒的。”他说,“之后我就会离开,永远不再登上陆地。”
“那现在……”
“已经喝到了。”奥兹笑了,费加罗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很难说那是释然还是苦涩。“喝完这些酒,我就要回去了。在漫无人烟的大海上,也许我能够忘掉在这里知晓的一切,又或者能渐渐习惯它。潮水会打磨石头的棱角,但当石头已经磨尽所有棱角,便不再受它的折磨。”
费加罗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你。”
“我从来不曾怪罪你。”奥兹说。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默契地倒酒、碰杯、喝酒,直到整桶啤酒都被喝完。费加罗走到一边,弯身解开绑在两艘船栏杆上的绳索。这时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费加罗惊得差点坐到地上。他仰起头,看到奥兹已经来到另一艘船上的对面位置,正在低头望着他。奥兹的脸上有些窘迫,也许他也是思量了许久才决定提出这个邀请。
但费加罗不能明白。他蹲在那里,近乎呆傻地看着奥兹:“呃……为什么?”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也是鳞族。”奥兹说,“虽然你总是戴着领巾,但我不需要看到鳞纹也能分辨出人们的身份。尽管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藏……”
“等一下,奥兹,等一下。”费加罗举起双手,从甲板上站起来,“这里面有个误会。我确实是在用领巾遮掩鳞纹,不过那只是为了在陌生人面前减少麻烦。知道我是鳞族的人很多。而且,鳞族也有各种各样的性格,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想要逃离人群。对我来说,在人群中反而如鱼得水。不如说,我理想的生活就是和人和睦地打成一片……”
“我不是在说这个。”奥兹打断了他,“我是说,你明明是鳞族,是水精灵的后裔,为什么心中却是一片沙漠?”
费加罗僵在原地,有如被海啸冲击全身。他听到奥兹说:“你虽然生活在人群中,却既不能汲取,也不能给予。无论灌注多少水,沙漠仍然干燥荒芜。你为什么会选择这种生活方式?如果你打算离开,我的船是最好的去处。”
一瞬间,费加罗几乎被说动了。彻底放弃的轻松未来实在充满诱惑,让他差一点就向对面伸出手。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正如奥兹先前所说,痛苦的根源不在于环境而在于心。即使登上奥兹的船,余生漫游在无边无际的海上,沙漠也将永远是沙漠,干渴地汲求水分而不得。
“谢谢你的好意。”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向着对面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对不起。奥兹,我和你不是同类。”
奥兹点了点头,没有再作劝说。费加罗重新蹲下去,这次确实地解开了绳索。两艘船摇摇晃晃地分离开来。两人站在各自的甲板上,最后一次对视彼此。
“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费加罗指指自己,“我真正的名字是费加罗。在你忘记我之前,就记住这个名字吧。”
奥兹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费加罗。”他用通用语说,“再会。”
“啊,那个词用得不对。”费加罗习惯性地指出他的语言错误,“‘再会’,是还会再次见面的情况下使用的……算了,这样也挺好。奥兹,再会!”
他向奥兹挥手作别。奥兹学着他的样子,也向他挥了挥手。海水在下方汇聚,托起黑色的船,带着它向后退开。海盗船迅捷地远去,不一会儿便杳无踪迹。
异常海啸事件就此收场。费加罗立下特等功,直升两级获得将衔。几年后,在穆尔的暗中协助下,他近乎强硬地辞去军中职务,转去海军学校做一名教官。他仍然并不如何热心工作,只在上班时间内做好分内的事,却也得到许多学生的喜爱。他仍热衷喝酒,下班后常去酒馆打发时间,尤其是满月之夜,如无其他要事必定前往。在月光与波光之间,黑暗的海平线尽头,那里有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费加罗曾赠予他友善与孤独,而他则回赠以信任和怜悯。花风啤酒不断迸开的泡沫噼啪作响,淡淡香气沁人心脾。费加罗望着窗外,悠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ND=
*1 一个没地方写明所以硬说出来的情节:
fgr:我不想欺骗你所以和你先摊牌再喝酒,没关系的啊阵营归阵营喝酒归喝酒,毕竟我们关系这么好
完整的计划是:先摊牌再喝酒然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全力来一个精神干涉,不成功便成仁(不过计划后半被oz的弃权打断中止了)
*2 一个没想好要不要采用不过反正也没地方塞进去的设定:fgr有两套gift,一套是从另一个名叫加西亚的鳞族身上得到的,能力是治愈(对外报的是这个);另一套是自带的,能力是精神干涉,算是秘密底牌,只有极少数渊源较深的人和个别好事者(murr)知道
自称加西亚也是纯粹的借用假名,登记在海军名册上的姓是别的,不过那个也只是自己随便取的,fgr故乡的习俗是小孩子长大成人之前不冠姓,所以并没有真正的姓
*3 大概已经昭然若揭了,只有百来人居住的北国边境小岛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fgr已经在海啸中沉没的故乡,那里确实有一种独特的方言,不过世上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