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奇谭》的后传短篇,武侠背景带点仙侠要素,然而只是网文风味同人小说(…)
※桃花奇谭就是北国初代家庭的桃花武侠pa,之前讲过一点点设定,要点摘录如下:
- oz:自幼在桃花岛长大,后来离岛入江湖,原本无姓,师兄替他诌了个名字姓陶;江湖人称桃花剑,与佩剑同名
- fgr:幼时被白雪收养,多年间与幼少oz同在桃花岛生活,但总觉得桃花太艳了不适合自己,自诩喜欢梅花,夏天喝梅酒;本姓费,后来为隐藏身份捏造假名,自称姓梅
- 白雪:桃花岛岛主;白雪相杀当年,全岛桃树一夜枯死
(至于正篇在哪,那当然是不存在了要不然呢^^b)
※打着魔法猫同人的旗号不过其实和魔法猫没有半毛钱关系,纯属一种整活行为……
[魔约]桃花遗韵
小舟拨开最后一重云雾,前方依稀现出岛的轮廓。坐在船头的黑衣青年停了桨,撑着桨杆站起身,遥遥打量着这片不为人知的秘境。
“那便是桃花岛么?”他转头问道。
船尾坐着个白衣青年,膝头摞着一叠纸,上面满是演算测绘留下的墨迹。此刻他收了笔,将那一叠纸草草对折揣进怀中。
“也许。不,大概便是了。不会有错。”说着,他也站起身来,感怀甚深地眺望着前方的终点。
自桃花剑销声匿迹,至今已逾一甲子。桃花岛从传说化为现实,又从现实退为传说,几十年如同一场大梦。起先武林中也曾掀起一阵热潮,人人梦想着出海探寻桃花岛,至于岛上有什么,有人说是神兵秘籍,有人说是金银珠玉,更有人宣称,入岛者可得仙人点化,小则神思精进,大则羽化登仙。而上岛又远非一件易事。据传桃花岛隐于云雾之中,四周海流时时变幻,暗含奇门遁甲之势,外来者绝难得门而入;岛上又有训练有素的护卫,见生人便一概诛杀,即使侥幸登岛,若非身手矫健,难免当场命陨他乡。
只是这洋洋洒洒的许多猜测,最终没有一件得以证实。出海寻岛者,或屡入迷途,穷竭而归,或踪迹不明,再无音讯。数十年后,仍对桃花岛心心念念的,便只有寥寥无几的痴愚者与苦心人而已。
而小生便是这痴愚者之一了——初次见面时,白衣青年曾这样说道。而黑衣青年又何尝不是呢?他年纪尚轻,未曾亲历过那段风起云涌岁月,却凭着一片热忱,竭力追索一段传说的遗踪。两人一拍即合,借着小镇客栈掺水的薄酒,定下了同行寻岛的约定。三个月后,各自筹备的两人在港口重聚,白衣青年已备好了船,而黑衣青年的剑总是带在身上的。春风和煦,轻舟飘然出海,两人自此踏上旅程。
两人不曾对彼此详谈过各自寻岛的原因。也许是下意识的回避,毕竟他们既非亲友,亦非知根知底的熟人,只是出于同一目的短暂同行的旅伴——但他们又下意识地相信着,在彼此的协力下,此行未必一事无成。事实也正是如此。启程半月有余,尽管几经波折,两人竟当真成前人所未成之事,得以寻到桃花岛所在,不可谓奇缘不深。
船行靠岸,换白衣青年执桨,黑衣青年起身抽剑戒备。然而岛上一片寂静,唯有岸边草木在海风中簌簌作响,并无传闻中的护卫奇兵。两人对视一眼,合力将船拉上浅滩,寻到一块岩石系好,随后稍作整顿,便向岛深处行去。
桃花岛上据说曾有百亩桃林,岛名便是得来于此。但据传由桃花剑本人亲口所言,岛上桃树已尽数枯死,再无云蒸霞蔚盛况。两人行至岛中,果见一片广阔的杂草蔓生之地,仔细辨认脚下,不时可见尚未腐朽殆尽的枯木残骸。若说野趣横生,倒也名副其实,只是想到几十年前此处的繁华景况,不免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悲怆。
“此岛看来荒芜已久。”白衣青年跨过一段朽木,抬首询道,“谭兄作何打算?”
“先寻屋舍,再探全岛。”黑衣青年应道,“既是隐居之处,其间必有居所。寻到屋舍,一可借用过夜,二可仔细调查,或许有意外之获。”
白衣青年点头:“我也正作此想。一路走来,照此岛布局,居舍的方位莫不是在……”
他抬起手指向斜前方。黑衣青年顺着手指向前看去,忽而愣住了。不多时后,白衣青年自己也愣住了。一个人影正从他指向的那个方位走来。两人惊奇地伫立原地看着,直到那人来到他们面前停下。此人看来与两人年纪相仿,一身束袖青衫,腰间佩一柄长剑,面容朴素柔和,神色虽含戒备,却不似怀有敌意。
“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他打量着登岛的两人,“二位如何来到此处?”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摸不透情况。白衣青年沉吟片刻,代为回答道:“自登州乘船,航行十八日而至。敢问阁下是……?”
“岛主不在,此处由我代为管理。”青衫人道,“岛外云雾缭绕,况复海潮汹涌多变,二位得以抵岛,可是另有他人指引路途?”
“指路者无,赐教者却有。”白衣青年答道,“八门九宫之术,古人多有参详,可为今人师也。观云涌水流之理,循生克之道,以退为进,山门自开。”
青衫人微一颔首:“公子已得真髓。然则欲究其理须观之,欲行其道须制之。此一带云势霭霭,水势湍湍,恕我冒昧,公子却不似有劈云破浪之力。”他眼光落在黑衣青年身上,“掌舟者想必是这位少侠了。”
“正是。”黑衣青年道,“在下学问粗浅,唯独自幼略习武功,杂工粗使尚堪一用。”
“少侠技艺精纯,若是迎敌自可旗开得胜。”青衫人道,“只是云水无形,散而复聚,滔滔不衰,如何应对?”
“云雾如金针,水流如斧钺。”黑衣青年答,“柔者以刚力阻截,刚者以柔巧引化。刚柔相济,借力打力,互冲其势,以无形克无形。”
“少侠好手段。”青衫人赞许一声,随后又道:“既有缘登岛,便是本岛宾客。二位请随我至寒舍稍作歇息,至于身份来意,不妨届时再叙。”
言罢他便转身,径自沿着来路回返。剩下二人呆立片刻,俱知此番乃是得遇奇缘,不约而同地快步跟在青衫人身后。
三人绕过一座石山,便见一湾溪水蜿蜒而过。一座石桥横跨溪上,尽头几间屋舍纵横矗立,俱是高大宽敞,自生出几分威严。越过屋顶,依稀可见屋后一小片绿意盎然的树林,细看却不是桃树,而是梅树。新结的青梅挂在枝头,已有葡萄大小。
青衫人将二人引入正中的房屋,邀其在正厅落座,自己则暂告失陪,不多时便又复返,带来一只酒壶、两只瓷杯。酒仍在壶中,酒香味已浓浓地漫出来。青衫人提起酒壶,徐徐为二人斟上酒。酒浆澄黄清亮,衬在白瓷杯中,更显温润柔和。
“这是去年的青梅浸的酒。”青衫人道,“此酒后劲甚烈,多饮恐对身体有损,故以一杯为限,还请见谅。”
二人道过谢,各自浅浅抿了一口酒。梅子的酸甜与酒的辛香交融,醇厚中又有几分清爽。白衣青年仍惦念心中疑惑,不由开口问道:“桃花岛传说至少可追溯至三百年前,然而适才隐约见到屋后林木,观其树龄不过半百。这一片树可是后人新植?”
青衫人点头:“正是。公子估测的不错,自栽下树苗距今,约有五十年了。”
白衣青年又问:“桃花岛以桃花为名,栽种的却是梅树而非桃树。不知又是为何?”
“此处不种桃树。”青衫人答道,“曾有岛主二人相争,一岛主死,桃林亦死。桃花岛自此再无桃花,既为悼念,亦为警示。”
黑衣青年忽然从旁插话:“这位亡故的岛主莫非是’千树梨花‘之中的白前辈?与之相争的便是薛前辈么?如此听来,两人竟是自相残杀?”
“千树梨花”亦是武林旧闻,较桃花剑横空出世又早上数十年。这一名号实乃二人合称,皆因此二人总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便以一名统称之。二人武功俱是包罗万象,奇诡精妙,其中尤擅暗器,更有独门手段千树梨花针,银针纷纷,入体即化,中者如万蚁噬身,苦痛不堪。两人武学高深却来历不明,故世人多猜测其与桃花岛关系匪浅。只是声名鼎盛多年后,两人竟渐渐杳无音信,后续又有传闻,说其中一人横死,另一人大恸,不复出于江湖。千树梨花本就行踪诡谲,此事更无从辨别真伪,仅作为旧日的一抹余韵流传。
青衫人微一点头:“少侠既略知旧事,便不应再细究。恩怨已随逝者逝,后人评说无益。”
二人遂不再语。一盏酒饮毕,二人自报了姓名来历。青衫人神色淡然,道:“二位远道而来,想必是于岛内有所求。”
“在下惭愧。”黑衣青年道,“此次寻访,虽不无瞻仰前辈故居之意,却也诚如阁下所言,另怀有一番私心。然而在下贸入贵岛在先,承蒙款待在后,自知是有求于人,绝无强取之意,阁下却可放心。”
“生而有欲,原是人之常情。”青衫人道,“薄礼赠佳客,亦是主人应尽之节。谭少侠所欲为何,不妨明言。若是不违本岛历代先训,自当倾尽绵力以助。”
“承阁下盛意。”黑衣青年道,“第一,世传有桃花剑谱,记载桃花剑前辈生平武学,不知可否借阅研习。第二,素来仰慕桃花剑前辈所使名剑,不知是否有幸一睹。第三,不知桃花剑前辈本人是否尚健在,盼蒙赐教一二,不胜感激。”又道:“在下自知所言狂妄,亦未奢望尽数得偿所愿,但有些许所获,已是心慰之至。”
青衫人沉吟片刻,道:“谭少侠根基深厚,更兼明辨聪敏,我亦欲成人之美,却憾力不能及。第一,世上并无桃花剑谱。陶先生慧于心而讷于言,生平未曾著书立说。至于其所使剑法,半为本岛所授,半为自力独创。本岛剑法倒有文字记载,如少侠有意,稍后便取一册抄本相赠。然则剑谱极简,剑理多于剑技,不重形而重意。切记勿耽于招式,反而失其神髓。”
黑衣青年面露喜色,抱拳道:“谢过阁下慷慨赠予。”
青衫人又道:“第二,桃花剑不在此处。所在之处我亦知晓,但因故不便透露,还望见谅。只是此剑已为人珍重收藏,恐难再现于尘世。谭少侠再如何追寻,只怕仍是徒然。”
黑衣青年点头:“谢阁下相告。谭某虽才疏学浅,亦知世有不能成之事。既已无缘,便不苛求。”
青衫人赞道:“谭少侠气度不凡。”又道:“至于第三,陶先生当年隐匿行迹后,并未归返桃花岛。至于他此后经历如何,如今是否健在,我所知并不比少侠更多。除了他自己,世上恐怕也无第二个人知道他的去处。”
“原来如此。”黑衣青年垂首,“是在下冒昧了。”
青衫人却接着说:“只是点拨武艺一事,若谭少侠不嫌弃,不才愿代庖为之。却不敢称指教,聊作浅陋之见耳。”
黑衣青年惊喜道:“能得阁下提点,自是求之不得。”
青衫人颔首:“既如此,还请移步至外。”
由青衫人引路,三人出了屋舍,穿过屋后梅林,来到一片开阔草地。白衣青年离得远些,站在最靠外的一棵梅树下观望。黑衣青年与青衫人对面而立,青衫人弯下身,自草间摘起一枝春菊,将茎秆弯成盘扣模样,别在自己衣襟上。
“请谭少侠攻我胸前黄花,挑落也可,破坏也可,共计三招为限。”青衫人道,“出手务尽全力,不必留有顾虑。”
黑衣青年一颔首,抱拳道:“得罪。”随后抽剑出鞘,却不急于进攻,而是凝神沉思起来。许久,他忽然出声:“阁下留神。”
青衫人闻声点头示意,黑衣青年便提剑飞身而前,迅即已移动丈余。他所前往的,却不是青衫人正前而是身侧。掠过青衫人位置时,他忽然横刺出手中长剑,剑身贴着青衫人腹间向上滑过,眼看便要挑起胸前黄花,青衫人及时向后一仰,堪堪避过剑锋。然而黑衣青年以足尖点地,借冲势在青衫人背后瞬间转过半圈,随即手腕一转,剑身从另一侧半空斜挥而下,又是直指黄花而去。未料青衫人双膝一沉,竟也瞬间原地转了半圈,同时改仰为俯,如游鱼般从剑刃下滑过,随后口中计数:“一招。”
黑衣青年神色沉着,手中剑势不停,剑尖晃一个大圈,连指青衫人七处要穴,青衫人腾挪躲闪,一一撤身避过。黑衣青年手腕忽地一抖,剑刃似游龙蜿蜒,剑势忽左忽右,同时封住青衫人四方去向。趁此时机,黑衣青年左手抽出腰间剑鞘,扬手向青衫人掷去。剑鞘回旋作呼啸之声,直朝青衫人胸口横扫。青衫人临危不乱,迎向剑鞘不偏不倚踢出一脚,借着剑鞘来势的反力向后一跃,跳出了剑光笼罩之外。反弹而出的剑鞘斜插进前方地面,没入土中足有一尺深。青衫人不看那剑鞘,双目只盯着黑衣青年手中长剑,口中道:“两招。”
黑衣青年一言不发,便复疾冲向前,长剑左劈右斫,凌厉生风。青衫人仍只闪身回避,却是进退得宜,不落下风。僵持之际,黑衣青年忽向侧踏出一步,一个翻身,足尖点在先前半截插入土中的剑鞘之上,借势跃起丈余,手中剑锋一转,俯冲中剑尖直指青衫人胸前而去。这一剑去得极快,势头极猛,眼看青衫人无处躲闪,黑衣青年心下一惊,然而剑势已出,再难撤回,只得焦急大呼:“阁下当心!”
却见眼前白光一闪,随后铮然一声,竟是青衫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腰侧抽剑,剑刃横在胸前,恰好抵住黑衣青年的剑尖。黑衣青年这一剑原是倾力而为,足可劈空裂石,顶在对方剑刃上却似以竹击铁,青衫人手中剑纹丝不动,黑衣青年反被当下弹开。青衫人不动声色,淡然归剑入鞘,而黑衣青年在半空中翻腾两周,落地后身子又不由向后滑了几尺,这才尽消力道。
黑衣青年收了剑,上前抱拳道:“三招已毕,谭某自愧技艺远不如人,还请阁下不吝指点。”
青衫人道:“谭少侠何必过谦。我不过以雕虫小技取巧,少侠剑技实已高于我之上。”又道:“适才观少侠剑路,第一招是钩法,第二招是枪法鞭法,第三招是刀法剑法。少侠既已通晓百器之长,更兼融会贯通,寄于一剑之上,已是境界开阔,前途无量。唯远攻劲势有余,轻灵不足,然以少侠天资,假以时日必将精进,不必忧虑。”
黑衣青年道:“谢阁下提点。却不知除剑技外,剑理一层可有见示?”
青衫人道:“谭少侠如今剑术,是以一化万。在此之上欲求进境,便须无中生有。无非虚无,有非实有。虚实相生,弃形取理,便如海纳百川,吞吐自如。”
黑衣青年若有所思,垂首揖道:“蒙阁下赐教,受益良多。”又道:“另有一事冒昧相求。方才见阁下佩剑,剑形剑影似曾相识,不知可否求借一观?”
青衫人道:“自然无妨。只是这却不是桃花剑。”说罢便解剑交至黑衣青年手中。黑衣青年抽剑端详,口中低声念道:“‘其柄微曲,其刃狭长。似银似碧,粼粼生光。’”他将佩剑交还给青衫人,又询问道:“敢问阁下,此剑是否名为春水?”
青衫人奇道:“正是。春水剑虽为宝剑,却非名剑,谭少侠竟有缘相识。”
黑衣青年道:“鲁氏所著《百花谱》中有所记载,是‘暗香疏影’梅前辈早年的佩剑。”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拊掌:“对了,梅林,梅酒,我竟没想到!自是梅前辈的喜好。果然梅前辈也是桃花岛出身!莫非他现今也在岛上么?”
青衫人低声道:“梅先生多年前便已故去了。”又问:“《百花谱》虽已杀青,却未付梓。不知谭少侠从何而得?”
黑衣青年答:“幼时乡里有一牧羊老人,知我喜爱钻研兵刃,便以一册手抄《百花谱》相赠,只嘱我不得外传,不得制作副本。我自此书获教良多,至今仍随身携带。”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书册,双手递与青衫人。
青衫人目光微垂,轻抚封面,似是颇有感怀。又问:“那老人尚在人世么?”
黑衣青年道:“赠书次年便寿终正寝。老人无后,但平日与人为善,颇受乡民敬慕,邻里代为操办后事。”
青衫人叹道:“也好。”将书交还黑衣青年,又转向已立在一旁的白衣青年,同样询道:“连公子所求又为何?”
“小生寻访贵岛,所愿有二。”白衣青年答道,“其一便是亲眼一睹贵岛风貌,现下已无憾。其二则是听闻岛上有桃花鱼,形状细小,躯体通透,每逢桃花落花季节可得一见。据传其以欲为食,可助人修身养性;又传其身怀秘术,能跨越生死,永得延年。此物形貌如何,传言是否不虚,愿求证之。”
“这却不难。”青衫人道,“只是桃花鱼为本岛独有,亦未见诸经传,知者绝少。连公子又是从何处听闻?”
白衣青年犹豫道:“……乃是祖父所述。祖父少时颇有一番游历,见识较常人广博。”
青衫人不再追问,只道:“请随我来。”带领二人向房屋斜后侧走去。不多时,一片碧绿水面映入眼中,原来屋前溪流蜿蜒盘绕,在此汇聚成潭。青衫人立在潭边,伸手指道:“公子细观,其中径不足寸、体柔色薄、浮沉于水面者,便是桃花鱼。”
白衣青年蹲身俯瞰,果见潭中有细小圆点成群浮动,与寻常所见水产形貌大为不同,不由奇道:“世间竟真有此鱼。至于其以欲为食一说,又是如何?”
青衫人道:“公子不妨置一指于水中。”
白衣青年依言而行,果见水中桃花鱼身影攒动,俱向手指聚拢而来,竟似争相啄食。白衣青年惊异不已,望向青衫人:“此即食欲之状?”
“亦非亦是。”青衫人道,“桃花鱼所以聚拢,只因连公子适才饮梅酒,酒香残留指上,桃花鱼受其所诱,便群拥而至。本岛素来以之为喻,指尖残香便如心间尘欲,心不净则外物汇聚。桃花鱼食欲之说,即是来源于此。”
白衣青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又道:“至于其跨越生死一说,又作何解?”
“此一说却是真。”青衫人道,“此鱼有两形,幼形擅守,成形擅营。气候温煦时,由幼形化为成形,浮至水面觅食繁衍;时节转寒时,便由成形复还幼形,沉入潭底避险御寒。因其不拘于形,物我合一,乘天地之理,故可周而复始,游于无穷。”
白衣青年沉思良久,起身向青衫人躬身长揖道:“谨受教。”又道:“鱼可驾驭时序,随心变化其形,不知人是否亦可?”
青衫人稍一停顿,道:“……人亦属万物,自不离万物之理。只是人心神庞乱,五感敏锐,杂念歧途远胜寸许之鱼。若能不为所惑,去形取真,以一己之身得窥天地之理,便可入逍遥境,御六气之辩,随心自在,是谓得道。”
三人回到正厅中,青衫人自去取剑谱抄本,手握书册折返之际,却见白衣青年独候于院中。青衫人并不讶异,只是问道:“连公子又有何事?”
白衣青年道:“今日得阁下厚助,实已了却心愿。只是另有些许小事,心中仍存疑惑,盼阁下见示。”
青衫人微一点头:“公子且说来。”
白衣青年道:“冒昧相问,阁下可有兄弟?”
青衫人道:“曾有,如今已作古。”
白衣青年又问:“阁下自述代管桃花岛,现任岛主可是梅先生?”
青衫人叹道:“正是。”
白衣青年道:“既是如此,不知阁下可是姓薛?”
青衫人不置可否,反问道:“何出此言?”
白衣青年道:“梅先生已故,据悉未曾收徒;陶先生不知所终,毕生唯有一徒,却不在江湖。可代为掌管桃花岛者,实已寥寥无几。此前小生周游各地,听闻‘千树梨花’轶事,却有一事始终不明。‘千树梨花’名震江湖数十年,并未刻意遮掩身形相貌,各传言中描述却混乱之至,早年轶闻中称其为须发皆白的老者,二十年后轶闻中却又言之凿凿,道其形貌如总角幼童。直至今日阁下授以桃花鱼生息,方才豁然开朗。小生冒昧猜测,桃花岛历经三百年,未曾更换岛主,直至数十年前白岛主亡故,薛岛主无心世事,传位于费先生。后因费先生逝世,前任岛主无奈复归。敢问阁下可是‘千树梨花’中尚存于世的薛岛主?”
青衫人笑道:“连公子心思敏锐。然而我却并非薛岛主。”又道:“昔年白岛主身故,薛岛主弃岛而去,只余门生二人,其中梅先生排序较长,便继任岛主之位。梅先生青年时曾收一徒,后两人龃龉,其徒弃师门而去,梅先生亦不再收徒。我受梅先生照顾良多,临别之际得其所托,便依其所示乘船登岛,自此代管杂务。”
白衣青年垂首道:“是小生自以为是了。狂言妄语,不胜惭愧。”
青衫人又道:“我却也有一事相问公子。公子自述姓连,却不知是否为化名,实则莫非姓李?”
白衣青年怔住,片刻后低声道:“……正是。尽在先生推断中。 ”
青衫人道:“我与令祖父早年曾有些交情。算来他年事亦高,不知近况如何?”
白衣青年道:“祖父精神仍佳,只是近年身体微恙。自禅位后,祖父不需劳心国事,反而神色焕发许多,晚辈看在心中,亦是欣喜。”
青衫人颔首道:“如此也好。公子归去后,劳烦代为向令祖父转达,江阳鲁某遥致问候。”
青衫人将剑谱交予黑衣青年,便送二人至登岸处。船行离岛,一帆风顺,竟再无云雾海流相阻。为防万一,仍是黑衣青年执桨。白衣青年坐于船尾,神色怔怔,似有所思。
“谭兄。”他忽道,“离岛前夕,我曾独自去寻那位代理岛主私谈。谭兄心中可有芥蒂?”
“无妨。”黑衣青年道,“有不便诉诸他人耳闻之事,原是人间常情。”
白衣青年沉默片刻,又道:“此前不知谭兄登岛目的。关于桃花剑下落,我却……有些头绪。若谭兄不嫌弃,三月后还请再至先前客栈,若现任主人肯颔首借予,届时当竭力奉上。”
“多谢连兄美意。”黑衣青年道,“却不必为此劳神。得观其剑,便囿于其剑。欲逾有形,不如忘形。”
白衣青年一愣,随即释怀笑道:“谭兄所言甚是。”
自此三年后,一日忽天现异象,云霞灿灿,百鸟齐鸣,有鹤东来,携圣人第四子而去。此子自幼聪敏,广闻博识,颇有令名,而今更以逾弱冠之年羽化登仙,国内一时轰动,传为祥瑞。再七年后,武林突现一高手,其剑势如飞花流水,剑意如吞吐百川,但凡交锋,未尝败北。更有好事者凿凿而言,此人武功还在当年桃花剑之上,至于是否果真如此,自然无从得知。又有南阳名士刘子骥,偶得一册流落手记,其中详叙桃花岛方位及入岛之法,后附演算测绘实录。刘氏大喜,大举征募人手,备足船只物资洋洋出海,却始终未寻到桃花岛踪迹,三月后无功而返。后遂无问津者。
=终=
*桃花鱼:混合了真正的桃花鱼(即桃花水母)、灯塔水母(民科解读版)、原作的那个(哪个)、以及我的空口捏造(堂堂)
*既然白雪老师是一种天山童姥,那千树梨花针自然也是一种生死符(低情商:我照抄的,别介意^^b
*所有出现的角色的姓都是花名,北国初代家庭桃花梅花雪花(白花),谭是昙花,连是莲花,李是李花,刘是榴花,小米是…鲁花(至少说是鲁冰花吧!),顺带一提鲁是米齐鲁鹿齐鲁的鲁,齐是齐蕾塔的齐(坊间旧梗)
至于费的本姓,那就是…废话…………(至少说是飞花吧!)
*小米编兵器谱的梗我借用一下,隔空谢谢网友,孩子玩得很开心……